“又鬧什麼別扭?”莫梁遠給他夾了筷子魚。
沈星河乖乖把魚吃了,但是還是不說話。
莫梁遠煩躁的嘖了一聲。
“日薪八百呢,幹半年就能...…”
“你知道威亞事故率多高嗎?”
沈星河突然抬頭,眼睛在餐廳頂燈下黑得發亮,“去年我們律所接過一個案子,委託人就是影視城的劇組負責人,他們不合規的操作導致一個武替被炸傷,人還在icu搶救,他們卻想透過訴訟拒絕支付後續費用。”
莫梁遠愣了下,他沒聽過沈星河用這麼嚴肅正經的語氣跟他說話,嘴張了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憋了半天硬硬的回了一句:“我又不傻。”
沈星河看著他黑沉沉的臉色,在手機上點開一個頁面,朝桌對面的人遞了過去,上面的標題赫然是《人身損害賠償計算標準》。
“肋骨骨折賠七萬八,腰椎損傷賠十二萬.……”沈星河指著表格,“你要真缺錢,我可以——”
“吃飯。”莫梁遠打斷他,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沉默的吃完這餐不冷不熱的飯,莫梁遠收拾碗筷,沈星河轉身回了臥室,沒人動過的巧克力蛋糕孤零零的被遺棄在餐桌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冷戰持續得意外的久。
第二天莫梁遠如約去了影視城,試鏡很順利,他加入了這個年代戲劇組,成了一個隨叫隨到的苦力。搬器材的時候,莫梁遠的小臂被鐵架箱邊角劃出道口子,血珠滲出來,混著雨水流進袖管。
化妝師過來替他抹灰,發現了那道傷口:“那東西可髒了,記得打針破傷風。”
“嗯。”莫梁遠閉著眼任刷子在臉上掃,思緒卻飄到了簷下的雨柱上。
這雨已經下了好幾日,他已經習慣側著身,把床的另外半天空出來……但那小子再也沒來敲過門。
哎……煩!
收工時天已擦黑,莫梁遠在更衣室脫下戲服,發現肋下一片淤青,化妝鏡前的燈泡忽明忽暗,照亮那些陳年的傷疤,他往掌心倒了點紅花油,突然聽見陣門簾被掀動的聲響。
“還沒完事?”趙磊探頭進來,扔給他個信封,“明天六點,b組拍雨夜追車。”
鈔票厚度比約定的多,莫梁遠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
趙磊咧嘴一笑:“陳導誇你摔得真實。”
他目光掃過那些淤青,“要不要介紹個跌打師傅?”
“不用。”莫梁遠套上t恤,那身傷痕又被藏了起來。
回程地鐵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莫梁遠抓著扶手,聞到自己身上混雜著火藥和汗水的味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對面玻璃窗映出他花貓似的臉——妝沒卸幹淨,眼下還留著假血痕。旁邊抱小孩的婦女偷偷往旁邊挪了半步。
公寓燈亮著,莫梁遠在門口深吸口氣,把裝著錢的信封塞進褲兜,才擰開指紋鎖。
沈星河戴著眼鏡坐在沙發上,順著他開門的聲音抬起頭,看見莫梁遠狼狽中混雜著疲憊的面孔,一愣,眼神變得有些複雜,這些天來頭一次主動搭話道:“回來了?”
莫梁遠“嗯“了聲,徑直往浴室走,卻被一個柔柔的,卻不容拒絕的力量拽住了手腕,沈星河的指尖涼得像玉,拂過他手臂上結痂的劃傷時卻燙得驚人。
“搬器材刮的”,莫梁遠抽回手,“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