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末日
40 末日
春宵一刻，洞房花燭。
天為被地為床，山川為伴，星月同眠。觸手可及皆是火熱滾燙，從汀舟的肩膀上望過去，傅雲生抓緊唯一能握住的，如一葉孤舟浮浮沉沉。
三尺之上，透明的玻璃穹頂變化莫測，春夏秋冬、風霜雨雪，一呼一吸之間就是一番新景象。
傅雲生看得痴迷，忽然後背一痛，卻是汀舟伸手抓住他的肩胛骨，不輕不重地扣了一下。
傅雲生擰眉，汀舟卻是一個挺身，湊近他耳邊低聲道：“專心。”
骶骨酥麻，他忍不住發出聲音，指甲緊緊嵌進汀舟的背。痴纏的人交尾，緊扣著滾過松軟的床褥。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淡紫色的帷幔低垂，外頭的光透過白色雲錦絲絲透進來，傅雲生亂又清醒。
唇齒間忍不住洩露的尾音打著旋兒散去，他趴著喘氣，蜷曲著精疲力竭的身體，啞聲問汀舟：“這裡是……段崇志的……你怎麼會？”
背對著他，傅雲生看不見汀舟的眼睛，只聽到他平和的語調，好似剛剛放縱馳騁的人不是他。
汀舟的聲音中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笑：“你認出來了？”
傅雲生輕輕一哼：“段崇志的私宅，也不知道是用來養哪一房外室的，你是把我當成……”
話未完，胳膊從腋下穿過，汀舟從身後攏住他。
傅雲生忽然悟了，回身看他：“你說你那個時候什麼都不記得，那是不是……”
那個時候汀舟的跳躍出現差錯，渾渾噩噩落在這個時代，記不得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只是骨子裡烙著低調藏形，否則定會大事不妙。
那時的傅三少對他來說無端的無害可親，讓他願意冒險依附。如今時過境遷，塵埃落定，再回首來時他們第一次肌膚之親，只想要把所有遺憾都彌補一遍。
汀舟握緊他的手：“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
字字句句懇切真摯，傅雲生聽得滿心歡喜，道：“當初……也不是我一廂情願吧？”
汀舟點頭，鄭重道：“當然不是。”
傅雲生知他會這樣講，但親耳所聞之下，心中再無隔閡，別是一番滋味。
雖然自己遠離故土、再無親人，可他如今身在腦境之中，天大地闊，愛人在側，拋卻舊事，未嘗不是一番新生。
思及此，傅雲生靈光一現：“我想看看你出生的地方，還有你小時候的模樣。”
汀舟似乎是猜到了他會提出這種請求，輕笑著摸了摸傅雲生的頭發：“那會很無聊。”
他這樣說著，起身把傅雲生從床上拉起來。床尾一套白綢衫，汀舟細心替他穿好。
傅雲生當慣了少爺，頭一回被人伺候穿衣時心旌搖曳，又怕汀舟取笑他不肯饜足，只好別過頭去不看。
穿好衣服，汀舟伸手推門，回頭對傅雲生招手：“你來看。”
木門蕩開，熒熒一片白光後頭，傅雲生看到了盈盈的光柱和盤旋飛舞的銀球，這是14號幽靈城的中央大廳。
他以為是從腦境回到了現實，轉頭看汀舟，汀舟卻指著那銀球道：“14號幽靈城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傅雲生仰頭，銀色的幕布如綢帶緩緩飄過，密密匝匝的小小人像亮晶晶的寶石，那些意義不明的符號朝向一致，俱都閃著綠光。
他想起那個名叫茉莉的幽靈曾說的話，驚訝道：“這裡還是在……腦境裡嗎？怎麼會如此真切？”
傅雲生抬起胳膊看自己，蜿蜒的青黑的血管、細小的絨毛根根分明。
出入腦境多次，雖也覺得一草一木當得上「栩栩如生」，但終與現實之間隔層紗。
記憶裡的畫面再鮮活，總也要晦暗幾分。不管是伽的記憶體中，還是他自己連線「寫入」，他一眼就可以辨明真假。
汀舟回答他：“我開放了我的記憶體寫入埠與你連線，現在你看到的一切是我們共同寫入，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我們的大腦裡。一切如親歷，和真的沒什麼兩樣。”
傅雲生抓住汀舟的一隻手，顛鸞倒鳳時他也一直想著這句話，最後輕聲道：“就是真的。”
汀舟也更用力地回握他的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