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組成婚姻和家庭的只能是男人和女人,否則會被視為大逆不道。
或者是傅雲生想像處置外室一樣處置他,就像傅雲生對桂香汝那樣。
記憶體中桂香汝在戲臺上嫋嫋婷婷的樣子鮮活明麗、毫不失真,汀舟有些煩躁地搖了搖頭。
少時,汀舟略一低頭,平靜地目視傅雲生,兩人之間似乎結了霧。片刻之後,他露出一點笑意,總是要說些什麼的,嘴巴卻忽地緊緊抿住,腦海中一長一短兩聲哨音,是來自中央大廳控制系統的警報。
汀舟不得不中止和傅雲生的交流,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又意識到他根本聽不見警報聲。
汀舟的語速飛快:“有事要處理一下,你等我回來。”
傅雲生只覺得鬆了一口氣,他早就想停止這樣的談話,立即點頭說好。
等汀舟從憑空開出的圓洞門中離開,他立刻大聲呼喚那無處不在的幽靈:“茉莉,你還在嗎?”
喊了兩次,傅雲生才得到oy的回應。
他想繼續之前因汀舟出現而中斷的談話,oy卻因為指令而閉口不談。
傅雲生覺得索然無味,百無聊賴地環視拱形的光潔牆面,忽然說:“伽的那個什麼……腦境,我還可以進去看看嗎?”
傅雲生心中有許多對於汀舟的疑惑,或許可以從伽的人生裡得到印證和解答。
而這又是oy求之不得的分析原始人類大腦的絕佳機會,立刻回答:“當然可以。伽的記憶體現在就在你體內。”
被茉莉這一提醒,傅雲生便覺得掌心發熱。他無意識地捏了捏拳頭,好似一股熱流從手掌處生發,然後順流於四肢百骸。
圓洞門又自光溜溜的牆壁上生出,咔嚓一聲過後,他聽到幽靈茉莉的召喚:“請。”
穿過門洞,讀寫室裡純白的圓臺漂浮在半空。他微微伸出手,整個人被大力吸附了過去,與頭一次的體驗大為不同。
他幹脆閉上眼,身體似乎在一個盒子裡被摔摔打打,雖然不覺得痛,卻是暈眩想嘔。他扶著額頭勉強睜開眼,已經身處於昏暗的閣樓中了。
傅雲生花了少許辰光來想起這是何處。
屋子裡點著一盞電燈,晃晃悠悠地垂著,燈下立著一張報紙,從中間橫著開啟。
一張男人的臉出現在傅雲生眼前,那臉陌生卻又熟悉,傅雲生終於將人認了出來。
他湊近一點去讀那照片下的字,說的是男人攜妻南下出任《大寧報》主編的訊息,林林總總,總是一些贊揚和恭維的話。他還沒讀完,報紙被放下來,露出伽毫無波瀾的側臉。
門鈴的聲音尖銳,像是從深宮怨婦喉嚨擠出來的叫喊。傅雲生不防被嚇著了,伽卻從從容容地將報紙折成手帕子大小的一塊,隨手插進書架上一堆不知什麼雜志當中,然後起身去開門。
門外的男人一隻手撐在牆邊,臂彎裡搭著一件卡其黃色的風衣,聽到開門嘎吱的聲響,才慢慢地站直了,笑吟吟地看著來開門的伽。
兩人在門口對峙,一個不說讓進,一個也不說走,只是無言地對視著。
何光呈。
傅雲生動了動嘴巴,輕輕念出男人的名字。他道自己早該想到的伽是容珏,便也是九弧小姐。
這男人便是那個傳說中被愛國志士暗殺的漢奸何主編。
半晌,何光呈笑出聲:“阿珏,我還以為你不肯見我了。”
伽的眉毛微蹙,倒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問道:“何先生找我什麼事?”
何光呈往前遞了遞下巴:“總不至於一直在門口談話吧?讓人聽了去。”
樓梯裡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不知是有人上樓或是下去,伽略一猶豫,閃開身朝屋內走去,何光呈便緊跟著進去。
他關上門,雖然只來過這裡一次,卻是極為熟門熟路地走進去,在桌子旁邊坐下,自己為自己倒茶。
伽遠遠站在書架邊,抱著胳膊看著他。
何光呈抿了一口茶,抬眼看伽:“阿珏,那天晚上以後……這一個月來,你為什麼不找我?”
伽遲疑了一下,問他:“為什麼要找你?”
那表情似在說,他們之間毫無瓜葛,那晚的纏綿悱惻她俱都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