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啟程
15 啟程
汀舟只說不一樣，可究竟哪裡不一樣，就又一言不發了。傅雲生打量他只是尋藉口敷衍，可汀舟悶葫蘆一樣什麼也問不出，問多了也只是微笑。
傅雲生只得作罷，翻身背過去，一個人氣呼呼地哼唧。少時，汀舟脫掉衣服鑽進被子裡，一身寒氣瞬間染到傅雲生身上。
想到他一身單薄在夜裡受寒，傅雲生心裡一軟，轉回去伸手抱住他。汀舟沒有拒絕，順勢把頭擱在傅雲生肩膀上。
傅雲生又要說話，汀舟卻拿手按住他的嘴唇，對他搖搖頭。傅雲生只好就抱住他，什麼也不講。
汀舟本就體寒，此刻更是冰涼。傅雲生攬住他，要把自己的暖和渡給他。
可除去傅雲生身下佔著的一小片，被褥裡越來越涼，怎麼也捂不暖。
傅雲生緊攥著汀舟的衣擺，黑暗中睜著眼。汀舟的臉側過去，頭發遮住半張臉，挺翹的鼻峰從頭發中分拂出來，睡著了也是極英俊的。
他很快便睡熟了，一呼一吸，輕柔平穩，也讓傅雲生一顆懸著的心慢慢落了些回去。
曠野無風，那隻風箏此刻不飄了，繩子牢牢地系在了一個人身上。
天快亮時，傅雲生終於支撐不住睡了過去。醒來時手裡仍舊攥著衣角，只是剩輕飄飄一件衣裳，裹在衣裳裡頭的人早不見了。
傅雲生立刻彈坐起來。巴掌大的屋子一眼收盡，早就沒了汀舟的影子。
傅雲生腦中有一瞬的恍惚，然後忙不疊跳下床去。他飛快地穿上鞋，開門便沖了出去。
只是人到了大街上，左右上下均不知何往。天雖亮了，傅雲生卻兩眼一黑，到底要去哪裡尋人？
戰事雖未波及江城，但今日不知明日事，仍舊人心惶惶。難民入城，街頭巷尾都有無家可歸的人。
傅雲生在街頭走了一走，最後又繞回到客棧底下。他抬頭看向沿街的一排窗戶，想著或許汀舟只是略略走開，等他回去，他仍舊在窗戶裡頭等他。
想到這裡，傅雲生快步向樓上跑去。開啟房門，室內照舊空無一人，走時。傅雲生一顆心沉落下去。他呆站片刻，頹然無力地關上門。
他往前走了兩步，眼睛亂飛，最後落在面前的方桌上。茶壺被挪到一邊，羊皮包袱收拾妥當，擺在正中間。
包袱旁邊擱著一張巴掌大的黃色紙片，傅雲生一眼認出是張火車票。
傅雲生拿起來看，是江城到雍秋的票子，啟程時間是今日下午三點一刻。
票子無疑是汀舟留下來的。他沒帶走任何值錢的東西，還特意留下車票，竟是給他定好去處的意思。
伽已身死，汀舟心灰，大約是想要自去了。可傅雲生想，汀舟身無長物，如今世道下更是舉步維艱，又能走到哪裡去？
但他既無處可去，為何又不願意跟自己去呢？莫不是從前到如今，那些親暱溫存都是假的？
傅雲生想不透，心裡的那隻風箏飄飄搖搖，執繩的人丟開了，風箏便是個無根的了。
傅雲生舌根底下生出一絲苦澀，竟比知道傅太太死那日還要難捱。不過好歹火車票是汀舟留下的，他有處可去，汀舟若真心要來找他，也有處可尋。
思定前後，傅雲生收拾好包袱，不過是一身衣裳，典當剩餘的首飾和一些鈔票都貼身放了。
到樓下找夥計退了房會了鈔，又在街對面吃了一碗油茶，勉強填飽肚子，然後往火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