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笑著向小寒道謝,打聽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形?司令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
小寒搖搖頭,回答他:“我哪裡知道?我一直在二姨太身邊伺候著,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你被關禁閉還是三小姐告訴我的。
送東西給你,算是全了我們主僕的情誼。從今以後,你就好好的做人,讓太太省點兒心吧。”
傅雲生聽這一番話,要笑不笑地說:“果真是要做我小娘的人,都開始嘮叨起來了。”
小寒臉上一白,立即站起身,飛快地講:“我不同你說了。”
轉身到門口拍了拍門板,外頭警衛立刻開啟門,把她放了出去。
門重新落鎖。傅雲生幹笑幾聲,拿起一塊酥皮點心塞進嘴裡。應該是家裡小廚房做的,油用得太重,餡兒也不夠香。
他想起自己在鄺雲齋買回來的那一盒,還沒來得及嘗一口,頓覺有些可惜。
小寒走了,傅雲生忽然腦子靈光起來。
會不會此次傅成章大發脾氣是借題發揮?
他在戲院撞見傅成章帶著小寒聽戲,傅成章怕他口出是非。恰好出了胡先生的事情,父親便借機敲打他,讓他不要亂說話。小寒之所以第一個來看望他,不過是因為愧疚。
渾渾噩噩地混到了晚上,也不見傅林過來,他才是第一個頭等沒有良心的人。
過了一會兒,又猜想是不是傅成章把他也扣住了。到了天黑,連送飯的也沒來。雖然有小寒送來的點心可以充饑,但實在是吃得嘴裡沒味兒。
想來沒個三五天自己是出不去了,傅雲生也不再費力氣裝頭疼腦熱,安安生生地坐起來,從矮櫃底下的暗格裡掏出一副骰子,一隻骰盅。
黑色的骰盅被摩挲把玩得鋥光發亮,是傅雲生一直以來坎坷道路的見證者。
傅雲生不愛賭,卻喜歡玩幾把骰子和牌九。平時在家裡和丫頭、媽媽們玩一玩,賭注不過是幾道菜、幾盒點心,有時大家湊幾塊錢辦一桌酒席,權當怡情。
他盤腿坐在地上,青石磚的涼意鑽進褲襠,伸手撈起那副骰子,發洩似的喊道:“大!大!大!”
手臂上下晃動,拉扯著背上的傷處。他哎喲一聲,連忙把胳膊放下來。
傅成章那一腳踢得不輕,傅雲生擔心自己受了內傷。頓時喉嚨也癢了起來,心口也疼了起來,生怕一個不留神就嘔出一口血。
藥油雖然有,卻沒人幫他搓揉。傅雲生聳著肩膀,解開短褂的扣子,一隻手往背後摸。
奈何手太短,根本摸不到受傷的地方。傅雲生十分氣餒,重重地把藥油瓶子擱下,嘴巴裡忍不住咒罵起來。
罵罵咧咧間,他聽到輕輕的叩窗聲。傅雲生警覺地站起來,朝門外看去,守衛的兩條人影絲毫未動印在門欞上,於是放心下來。他嘴巴裡咒罵的聲音沒停,人快速地挪到窗戶邊。
窗戶開在西面,是從屋外用鐵棍拴住的,此時已經被開啟了。一道銀色的影子飛快閃了進來,傅雲生瞪大眼睛,沒想到來的人是阿秋。他以為是傅林給他送東西來了。
傅雲生沒說話,趕忙把窗戶重新關好。回頭看,阿秋兩手空空,顯然是什麼也沒帶。
他皺眉低聲問:“怎麼是你?”
阿秋的目光在他半敞的胸口上停留,一點櫻桃紅隱隱約約露了出來。
阿秋目光誠摯,他聽到剛剛傅雲生的自言自語和一長串不重樣的咒罵,不明所以地問他:“你要……什麼大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