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店裡做回收鐘表首飾的生意,所以能從其他洋玩意兒上拆零件下來替換。雖不能一模一樣,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只要能修好,花多少錢是不要緊的。”傅雲深說:“只是等得太久會誤我的正事。不知手錶如今是哪位師傅在修理?”
見李老闆沒回應,傅雲生隨口瞎胡謅:“手錶是我奶奶留下的東西,於我而言十分珍貴。”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鈔票,拿了兩張十塊的放在桌子上:“修好之後,必定重酬。”
李老闆渾濁的眼珠子亮起來,滿臉的皺紋裡盛滿了笑意,他從長案後面走出來,恭敬地向傅雲生拱手:“哪用貴客跑一趟啊,修好之後,我派人送去。不知府上哪裡?”
傅雲生眼睛一亮,說道:“那更好了。我住的不算很遠,城西梭子巷黃府便是了。”
李老闆聽到這裡,眼珠滴溜溜直轉,好像不知如何是好似的,不住地說:“原來是黃四爺府上!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李老闆把這話一連說了好幾遍,傅雲生聽得心煩,便對他抬了抬手,走出了李記的鋪頭。
出門後,他又回望了一眼李記門口堆疊的各種破爛雜物,壓下心底的一絲怪異,抬腳走了出去。
回到家,傅雲生便直奔傅司令的書房。按照慣例,傅司令去了城郊的馬場,書房裡只有他的貼身秘書馮寶靜在處理文書。
傅雲生著急忙慌走進書房,假裝要找父親,被馮寶靜攔下來。
馮寶靜問道:“司令不在家,三少可是有什麼急事?”
傅雲生深吸一口氣:“馮秘書,我今天出門,似乎是有人跟蹤我。”
馮寶靜皺眉,抬眼朝外看了一眼,確認沒有閑雜人等,方壓低聲音說:“三少沒看錯?是什麼樣的人?”
“沒看清楚。”傅雲生搖頭答道:“自從出了上次那事兒,我心裡一直不踏實。兇手一天沒有歸案,我一天不能放心。那些賊人膽大包天,不知道是沖誰來的。”
馮寶靜安慰他:“還沒有誰有那麼大膽子在寧城動手。三少,如今世道亂,您要是真害怕,就少往外頭去。”
傅雲生變色,冷冷道:“馮秘書,我去哪裡你也要管?”
馮寶靜知道傅雲生的脾氣,只好問:“三少是在哪裡發現不對勁兒的?”
傅雲生道:“合歡巷李記。”
馮寶靜沒問他怎麼走到合歡巷這種三教九流彙集的地方去的,只是點點頭:“知道了。”
馮寶靜願意幫忙,傅雲生笑了笑說:“這事……我看還是先不驚動父親了。”
馮寶靜笑:“三少放心。我也不敢拿這些沒準兒的事情去煩司令。那個李記……我會找人查一查,有信兒了我親自回您。”
傅雲生點一點頭:“那就拜託馮秘書了。”
隔日,傅雲生約朋友在外頭聽戲吃酒,鬧了整日。傍晚時分,傅雲生仍不想回家,吩咐汽車夫開去合歡巷。
汽車只能遠遠停在外頭,傅雲生一個人推門下車往裡走,熟門熟路地走到李記門口。
鐘錶行闔門閉戶,門上的鎖鏈垂下來,天還沒黑,窗戶拉著簾子,裡頭卻亮著光。
傅雲生探頭往裡瞧,什麼也看不見。在門口站了一刻鐘,燈忽的熄了,緊接著傳出人走路的動靜。
傅雲生連忙閃開,躲到路邊的兩株合歡樹後頭去。很快,一條高瘦的影子從鋪子裡出來,肩上搭著包袱,站在門口鎖門,黃銅鎖鏈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盡管隔得遠看不真切,但傅雲生知道他就是那個人。耐心地等人走遠了,傅雲生才小心地從合歡樹後頭繞出來,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就這樣一路跟著姓邱的,走到一條窄小的弄堂裡去。每家每戶都支著晾衣服的竹竿子,路口有穿著花布褂子的女人在蹲著洗頭 ,水潑到路面上,盡是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