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遙上高中之前基本沒有淺色衣服,尤其是冬天的,只有一件黑色的棉衣,每年被寧鳳娟用幹毛巾擦擦,來年繼續穿。
以至於她給自己買第一件羽絨服的時候也選擇了黑色,無她,只是因為不耐髒,長款羽絨服洗一次好幾十。
鄺野送她的那件,不是他特別要求她一般不穿,比較珍惜也捨不得,他說穿啊,一件衣服而已,髒了咱們直接丟。
後來在東北讀碩,寒冷的天氣裡那件衣服確實很保暖,很可惜畢業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弄丟了。
寧遙打過很多次快遞的電話,只得到了賠償款,那件衣服卻再也回不來了。
其實不過只是一件衣服啊,何必那麼深執念,那年給導師做專案,導師發了八千紅包,她自己也有點錢,找到那個牌子想再買一件,原先的款式已經下架了,上萬的衣服對於她來說還是太貴了,可能她永遠也達不到鄺野家庭那個階級。
有人給你留過的痕跡,帶你見過的世面看過的風景,給予過的愛,都將內化到人格裡,悲觀來說,無論是好是壞,你都將被塑造成與之前不同的你,不可能擺脫。
寧遙內心深處並沒有足夠的安全感,所以她時時刻刻做好放棄任何人的準備,與其到時候被別人狼狽的甩開,不如自己先預設這樣的結果。
大二寒假,寧遙幾天前約好和鄺野一起連麥看電影,等到給他發訊息,這貨卻沒有回複,寧遙打了兩個電話也沒有找到人。
他的朋友多,寧遙卻相反,假期回家基本沒有朋友,那時候都嫌她是單親家庭,沒有幾個人願意跟她玩,高中又是學業繁忙的階段,更沒有幾個好朋友了。
鄺野也不止一次,說好是九點拖到九點半,或者說好計劃幹什麼總是耽擱。
她想他肯定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好歹說一下啊,明明幾天前說好了的,現在卻聯系不到。
寧遙又給他打了幾個電話,結果對方還是沒有接,她惱火的關掉手機,生悶氣,又想他可能是遲到了,等會兒再打打試試吧。
那天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寧遙甚至以為他被車撞死了,才接到他的電話,好像還喝了點酒。
“喂,老婆,怎麼了?怎麼打這麼多電話?出什麼事兒了嗎?”
寧遙火氣一下上來,想給他兩巴掌,“你去死吧。”
然後她結束通話了電話,鄺野慌了,立刻又打回來,可是寧遙不接,他一共打了幾十個,都被她結束通話。
完蛋了,寧遙真的生氣了。
對於寧遙這種人可能真的是害怕行百裡者半九十的伴侶,你可能打了 99 個電話,但她就要那第 100 次的電話。
要說鄺野是有多大耐心的人也不是,他最討厭等別人,厭蠢煩效率低下的人,可他的耐心是和執念結合在一起的,就是死磕,我就不信了。
偏偏寧遙是那種你就算死磕到了,她也無法百分之百信任你,她愛你之間總是隔了層什麼,這就讓鄺野更加上頭,像是吊在矇眼驢前面的一根胡蘿蔔,他喜歡追逐,可她永遠不會真的被他追上,就像阿喀琉斯追烏龜,數學裡的無限接近。
寧遙會隨著他不斷的發資訊花式道歉和一個個未接電話的增加數值慢慢心軟,甚至會為他找點理由作為自己接他電話的臺階。
電話接通後,她並不說話,鄺野開口滑軌道歉,“遙遙,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應該早上再提醒我一次,我記性不好。”
“什麼都要我提醒你嗎?我是您大少爺的秘書還是傭人?”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錯,我本來昨天還記得的,我那同學在國外留學,好久沒回來了,所以才叫了出去聚聚,真不是故意的。”
“那你不能跟我說一下嗎?你也手機沒電了?回個訊息的事情,很難嗎?”
“不難不難,我就是沒有看到,我……”
“是嗎?你們玩兒什麼了呀,看不到?那說明我在你心裡還是不重要,你根本想不起我來。”
鄺野眼前一黑,“真不是,就這一次,人多沒顧得上看,我不是故意的。”
“什麼都不是故意的要警察幹什麼?我哪天一巴掌扇死你,我也不是故意的。”
鄺野總這樣,在嚴肅吵架中愛耍滑頭,不分場合的犯賤,控制不住他跳脫發散的思維。
“扇吧,我願意,用不上警察,這算家務糾紛,不定罪。”
“滾,誰跟你嬉皮笑臉的。”
寧遙有時候就會像洩了氣的皮球,無可奈何,她通常都選擇原諒他,鄺野會補償性的老實乖巧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