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陳府大院內。
說起來,陳府好些日子沒這麼熱鬧過了。
甭管丫鬟侍女,還是管家僕役,今個全都聚在了院裡,除了那些個要貼身伺候老爺小姐公子的,其餘的都也得令允許坐著吃飯看戲。
隨著大公子跟小姐攙著老爺夫人入座,場面才稍稍安靜下來一些。
四人坐的位置,陳婉約臨著陳夫人,陳阜則是挨著陳臨。
陳夫人雖然瞧上去心情不錯,但坐下後還是拍了拍陳婉約的手背,疑惑道“不就是聽個戲嘛,你說你倆幹嘛非要還整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陳婉約聞言,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一上午的時間陳婉約其實都是在找著話題陪母親談些家常裡短的事兒,對這個事兒本身倒是從沒回應過,因為面對爹孃,她實在不想有一絲欺瞞。
見到妹子為難,陳阜則就沒那麼多心理負擔了,輕笑道“娘,主要是想著咱們家都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人,前些日子我跟婉約去榮興伯爵府裡聽戲,覺得這牡丹棚的戲確實唱的極好,回來時候便就尋思著請到家裡給父親您倆也唱一唱,剛好我有個朋友改了新戲本子,立馬就讓這牡丹棚學了起來,這會兒剛排好,今個咱看的這戲,我敢說是這東京城獨一份兒!”
陳阜這麼說,其實心裡也有些沒底,畢竟連他自己都很難想象要在半天時間裡寫出個新本子又要能打動人心,這得有多大難度。
不過想到韓序兄一直辦事穩妥,既然這麼安排肯定是有他的把握,於是這會兒便只好硬著頭皮先誇下海口了。
陳夫人聞言,頓時提起了興致“呦,新戲本子?你何時認識了個這麼有才氣的朋友?”
陳夫人說罷,這次倒是陳婉約牽過了母親手,輕聲道“娘,咱們只管瞧戲就是了。”
陳家夫婦二人似乎對這個一向乖巧恬靜的女兒都極為順從,陳夫人臉上瞬間只剩笑意,寵溺道“好,好,娘就等著瞧就是。”
說罷,便聽到牡丹棚的東家出來講了幾句客套的謝語。
隨後,臺上人物便開始進場,正戲開始。
先是一段合唱開場“遊藝中原腳跟無線如蓬轉,鐵硯磨穿才高難遂男兒願。遊遍了普救寺十里深院,參菩薩拜聖賢數過了羅漢。”
隨後張生道“只聽得嚦嚦鶯聲花外囀,猛然見五百年風流孽冤。宜嗔宜喜春風面,翠鈿斜貼鬢雲邊。解舞腰肢嬌又軟,似垂柳在晚風前。庸脂粉見過了萬萬千,似這般美人兒幾曾見。我眼花繚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去半空天。遊遍了梵王宮殿,誰想到這裡遇神仙——”
崔鶯鶯接著道“人隨春色到蒲東,門掩重關蕭寺中。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徘徊無一語唯怨東風。”
說實話,也難怪牡丹棚能成為東京城最有口碑的戲班子,就說這唱戲功底,那就真是說不上二話。
儘管只是半天功夫臨時學的戲詞兒,唱出來那也是極有韻味。
陳臨在家裡始終言語不多,這會兒也是一臉認真的聽著臺上的戲。
倒是陳夫人又說體己話似的朝著陳婉約問道“不是說是新本子嘛?我聽著這怎麼像是《鶯鶯六么》的角兒?”
陳婉約原本聽見臺上開場,也是有些疑惑,但聽到張生與崔鶯鶯二人所唱之詞後便了然了,這會兒回答母親道“娘您仔細聽,角兒還是那個角兒,但是詞不一樣呢。”
陳夫人聞言又仔細瞧了一段,方才說道“誒,好像還真是呢!”
臺上。
張生道“她若來時,我定能看個十分清楚也。一更後萬籟寂無聲,怎不見那人牆外影。我側著耳朵聽,我躡著腳步行。我只在太湖石上等,等我那齊齊整整嫋嫋婷婷的姐姐鶯鶯。猛聽得角門兒呀的一聲,風過處人未來衣香細生。我踮著腳尖兒仔細定睛,比那日初見時越齊整。”
崔鶯鶯道“一炷香願家中年年有餘糧,二炷香願父母百年壽長。三炷香”
到此,臺上劇情才真正開始與平日所瞧的《鶯鶯六么》有所出入。
在原戲上,崔鶯鶯的爹早已死去。
看到這段,陳婉約抓著母親的手又緊了些,始終一言不發的陳臨,臉色也有些被這臺上臺下家庭和睦的氛圍所感染。
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