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姨姨跟老師的複雜凝視下，殷修若有所思，“可能……我還是欠缺了一點普通人的東西……”
“我不知道該怎麼全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只能排除異己。可能殺了對方對我而言，是最簡單的方式，我沒有與太多人接觸過，我還不懂得更完善的方法。”
他的童年小心翼翼，他的過往如玻璃般脆弱，從很小的時候帶著妹妹開始，殷修就學會了最極端的方式來保護他跟他的妹妹。
溫和只會讓他們受到更嚴重的傷害，他們太脆弱了，在風寒之中依偎，將身邊走過的每個人都視作敵人，所以當任何有危險的預兆出現時，殷修就會立即出手掐滅苗頭。
他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也沒有學過更好的方式。
也許葉天玄是常年住在病房，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與他們聊過天，他在生與死的夾縫之中，已經看淡了死亡，也在那個社會上最為繁雜的地方，從中學會了完美的社交，但殷修是不同的。
一個人的過往對他的性格構成了極大的影響，殷修現在想要去彌補那一點性格上的缺憾，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糾正。
姨姨微笑不語，老師是教育人的，她能看明白殷修的問題，最後還是伸頭摸了摸殷修的腦袋，“你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你會慢慢改變的。”
“作為殺神，你能全方位的保護自己，但你其實從來沒有感覺到安全過，人只有在危險、孤立無援的環境裡，才會變得鋒利，如果我猜的沒錯，你這麼多年來，一個人的時候沒有睡過幾次好覺吧？”
就是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一直處於極度緊繃與敏感的狀態，面對身邊的丁點危險就會變得敏銳。
這是一般玩家在副本里都不會達到的程度，而殷修是特別的。
那些玩家進入副本前，起碼還處於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進入副本之後才感覺到每時每刻的戰戰兢兢，而殷修這種狀態已經陪伴了他大半生。
沒有人是生來就極端的，作為被無數詭怪畏懼的殺神也是如此，它們會害怕殷修，玩家也會害怕殷修，從他身邊躲開的每個人都不會去思考，這個人為何會變得如此。
童年的風霜、沒有家的不安感、失去妹妹的沉重打擊，讓他感覺自己在世間孤立無援，他除了武裝自己，將自己保護起來，沒有別的辦法。
殷修一眨不眨地盯著老師，“葉天玄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他說我沒有安全感，需要放下一點戒心去相信別人。”
最開始葉天玄笑眯眯地跟他說這個問題的時候，因為態度是半開玩笑的狀態，他沒有當真。
現在看來，葉天玄還是眼光毒辣的，只是那時候殷修聽不進去別人的話，他還是委婉了點說的。
“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已經有了可以相信的人了。”殷修淡淡地說著，餘光瞥向旁邊。
果不其然一轉眸，就能夠對上黎默的眼。
他無論何時去看向這個人，都會發現這個人在注視他，從未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過。
那種堅定的，永遠將他放在眼裡的注視，是他最需要的安全感。
即便殷修曾經因為副本忘記了跟黎默的約定，黎默也從來沒有放棄過他，牢牢地將他的所有話記在心裡，努力地掙脫黑暗，來到他跟前。
殷修很清楚，再也找不到這樣適合他的人了。
黎默就是他人生之中不可或缺的那塊拼圖。
見殷修看向自己，黎默愉悅地眯起眼眸，什麼也沒有說，但開心已經溢於表面。
老師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動，無聲地點頭，“看來你也終於找到了最適合你的人。”
這也算是殷修不幸的人生裡，唯一幸運的事了。
姨姨對此也很滿意，見過六年前的殷修，也見過六年後的殷修，已經很清晰地觀摩了他人生的改變，這對她們而言也很特別。
告別了姨姨所在的學校，殷修感覺自己腦子裡的思維更加清晰了。
他明明只是來看姨姨的，但聊完天之後對自己的未來更明確。
他一定要保護自己現有的一切，也包括所有人都認為不需要他保護的黎默，好好的守護住這些。
轉眸看去，黎默正在向職員宿舍揮手，注意到殷修在看他後，立即微笑著回頭，很是迅速地捕捉到了殷修投來的目光。
“男朋友，似乎也變得喜歡看我了。”黎默很是愉悅，這對他而言是好事。
他喜歡看男朋友，男朋友也喜歡看他，他們的情感在不知不覺之中變得相近，很快男朋友也會像他喜歡男朋友那樣喜歡他。
“現在該去哪呢？好像我也沒什麼熟的詭怪了。”殷修低頭琢磨著，自己不僅人際關係很少，詭際關係也很少啊，能做到在他面前不逃跑的就寥寥無幾了。
“去見第一個副本的鎮長！”黎默一把拉上殷修的手，“去看看他有沒有復活！”
殷修沉默，黎默雖然沒有明說，但那點小心思透露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