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他有過惻隱之心
顧忱渴望母愛，母親告訴他，你要好好學習，不要讓老家主失望，你是我生給顧家的繼承人，而不僅是我的兒子。
他想要父親的關心，父親告訴他，你是未來的家主，你就該冷漠無情，無堅不摧，你要擔起整個家族的未來，誰都可以有愛，唯獨你不可以。
他想黎家幫他脫離苦海，外公告訴他，你要堅持，只要長大了，繼承了家主的位置，沒人奈何得了你，再苦也就苦的十幾年，過去就好了。
舅舅告訴他，你現在承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尊貴，你享受了身份地位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可憐但舅舅也無能為力。
他們都在讓顧忱堅持，想他當上家主回饋他們，感謝他們當初讓自己堅持堅持下去，以此再來威脅他，施捨一點他們想要的權勢。
“為什麼突然改變計劃？顧北不在你一開始的計劃裡？”司言的聲音傳來，帶著刻意的漫不經心。
青瓷茶杯在顧忱手中轉了個圈，茶湯微漾，映出他冷峻的眉眼。“和你有關？”他連頭都沒抬，聲音比杯中的茶水還要涼薄。
司言輕笑一聲，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我只是好奇，當年連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顧大少，如今竟會對親弟弟手下留情。”
十八歲時發生的那場車禍，的確來自於仇家報複，但顧忱在上那輛車之前就先一步知道了訊息，卻放縱事情發生。
老家主在世時，顧忱的每次出行都是獨自一輛車，他不被允許與任何人同行，包括他的父母。
那天他們是要去參加宴會，父母一輛車，從他們居住的別墅出發，顧忱一輛車從老宅出發，目的地雖然相同，但道路卻不同。
仇家想要報複物件是顧家夫婦，顧忱提前得到訊息，沒有阻攔沒有措施，而是臨時選擇和父母同坐一輛車。
車子行駛到半路的時候顧忱不是沒有動過惻隱之心，他想讓人讓做好防備，至少保下父母的命，結果他們卻在車上發生了爭吵。
而源頭是最初兩人的聯姻，他們在顧忱面前爭吵不休，黎溫哭訴聯姻讓她嫁給了顧欽，一聲聲的謾罵都傳入了顧忱的耳裡。
父親顧欽面對母親的歇斯底裡感到不耐，也用著同樣難聽的話語詆毀自己的妻子。
顧忱就被他們夾在中間，一點點失去耐心和希望，最終連他也認為一切苦難的開始是父母沒有愛的聯姻。
如果沒有這場利益的聯姻，他不會出生，父母不會不愛他，更不會在自己的面前毫無形象的爭吵，一切的苦難都不會發生。
這樣的想法一出，顧忱便將想要聯系人的手機熄滅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
如果沒有這場聯姻...
如果沒有出生...
如果...
刺目的車燈從對面照來，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在最後的瞬間，顧忱看見母親驚恐地轉頭，父親下意識伸出的手，以及擋風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平靜到可怕的眼睛。
然後，世界歸於寂靜。
“顧忱？”司言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茶杯不知何時已經見底。顧忱抬眼，“他沒什麼錯。”他說，”計劃怎麼變，結果都不會變。
司言凝視著顧忱，忽然笑了，又給他添上了茶：“顧忱，你總是這樣——用‘結果不變’來掩飾自己的動搖。”
他放下茶壺，聲音壓低，“可你真的覺得，顧北會不知道你所計劃的一切？如果他知道了會不會也想致你這個哥哥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