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是會爬樹的,”他表情裡鎮定中添雜著一絲心虛,說氣話來的語氣倒算是從容,“之前說不會爬也是騙你的,就是因為我太懶了,所以不想幹。今天和路將寧出去轉了一圈後,發現槐花開得正好,我就想摘點兒,然後拿回來讓你攤餅,好讓路將寧飽一頓口福,但是過去好久,我的技術太生疏了,裝著裝著還真就不會了,就摔了。”
這話說起來聽得還算合理無破綻。
話說完,麥望安臉上的心虛已不見,它早就轉移到一邊的路將寧的臉上。
路將寧在聽見麥望安亂扯過後,不自然地摸著鼻子。
不過,阿嫲是信了。她指著乖孫,千言無語彙不成一句話,最後說了一句:“你真是找事兒啊,不讓自己好過你難受啊,還得讓寧寧把你給揹回來。過來,給你擦藥。”
擦完藥後,麥望安扶著路將寧,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裡。屋子裡的空調已關,但由於長時間關窗鎖門,冷氣未曾外洩,從室外乍一進入室內,還覺得涼爽,受傷的膝蓋被冷意拂過,也不再腫脹,反而舒緩了一些。
“怎麼看你都不像會爬樹的樣子。”
回到臥室的麥望安躺在床上,如泥巴拍在牆上,癱軟著身子:“我當然不會爬。”
路將寧不解:“那你幹嘛非要撒謊?”
“怕嫲嫲介意,不給你吃肉丸水餃。”
此話一出,迷惑的路將寧頓時了悟,他坐在床上撥弄著手機:“你不是不愛吃?”
“你不是愛吃?”麥望安反問他,也明白他的意思,“嫲嫲也愛吃這餃子,少數服從多數,那到時候我吃皮,你吃餡兒唄。”
路將寧那邊沒有再做出回應。
之後的日子像風吹日歷,一頁一頁地翻過,八月末的氣溫倒不如盛夏炎熱,樹上的蟬鳴逐漸變得稀薄,啾啾的燕鳥也偶爾齊聚電線之上,討論著南歸的事宜。
天色也不再湛藍,它好像變成一面鏡子,倒映著望不到盡頭的,又隱約泛黃的莊稼地,黃乎乎的一片,雨水也不多,像永遠也洗不幹淨似的。
暑假的最後一天傍晚,天空中沒有了絢麗多彩的晚霞,東北方湧上來一群烏雲,原本明朗朗的天瞬間就壓下一層灰暗,還順帶著捲起一陣狂風,飛沙走石,隨即昏了天。
麥望安坐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著渾濁的景象,一時間更加惆悵。
每次開學幾乎都像是刷著了固定的模式,必須要來一些暴風驟雨的加持才能開啟學校的大門,這場雨雖還未到,卻無疑增加了他對開學的厭煩。細細想來這個暑假過得可真快,兩個月的暑假跟一個月的寒假相仿,一眨眼的工夫就沒了。
而他,再開學就是初中部的老大哥了。
晚睡前,一場大雨兇猛地落下,阿嫲推開房門看了一眼,把雨傘給他放在書包的網兜裡,提醒他明天還有小雨,不要忘記帶。
“明天記得喊著小意,別忘記他。”
麥望安對他阿嫲點點頭:“知道了。”
房門關上,房間裡再次陷入安靜。自從上一次親眼目睹沈從意與他母親爭吵後,他就再也沒有和沈從意聯絡上。沈從意是個勤奮上進的孩子,報名輔導班後,除了白天需要上學外,晚上也得預習加複習,還有及時完成老師佈置的各科作業。他想過去找,可到門口,又覺得不妥,他心中還掛著上一次發生的事情,也怕沈從意的母親對他介意。
這便一次次地耽擱了。
直到今天,阿嫲在外聊天,遇見沈從意的外婆,這才給他傳來這麼一口信兒。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久不常見,麥望安的第六感一直在告訴他,沈從意大概與他有點兒疏遠。他想努力搭建話題,比如將話題引到沈從意的身上,聊一聊假期裡做的事情。
可不曾想,這份聊天就類似於起鍋燒菜,還沒到達火候,底下的煤氣就用完了。
沈從意三言兩語就把話題終結了。
麥望安不敢多想,只認為沈從意是在怪他沒有在暑假抽時間找他,原本想著等分到一個班就可以改變這種情況,哪知天不遂人願,初二兩人沒在一個班,初三還是這樣。
麥望安被分去二班,沈從意進入三班。
臨走前,麥望安回頭望向沈從意,而後者也在看著他,眼裡糅著濃烈複雜的情緒。
“你還和我一個班?”在走廊的隊伍裡看見路將寧,麥望安勢必要問個清楚,“不會以後上高中我們也在一個班裡學習吧?”
“你猜。”路將寧把問題扔了回去。
就好比高三,九年級在初中便不算是輕松的階段,為了應對中考,大部分課程上起來較為緊張,尤其是化學和物理,在初二剛接觸的兩門課程,在九年級又增添難度,可讓部分對此課程敏感度低的同學叫苦連天。
除此之外,普通高中並不是適合所有學生的地方,為讓學生更好的發展,職業中專對一些學習差、喜歡技術活的同學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學校特意與市裡有名的中等專業學校溝通,抽出空閑帶領同學參觀。
參觀的時間就定在這周的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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