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寫啊?”路將寧露出奇怪的神色,“你不覺得寫出來連自己都會笑嗎?”
路將寧說,他想寫的東西不會得分,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不要玷汙了老師的眼為好。
他作勢要走,麥望安不讓,在他掙脫胳膊轉身時又揪住他的衣領。沒有想象中的爭吵與搏鬥,他顯然是興致不高,像是蛇蛻皮一樣,二話不說把棉衣麻利地拉開,然後逃跑了。
揪住衣服的麥望安宛若一個泥塑木雕,滑稽又無奈地站在原地,看著路將寧坐回原位。
當日,趁著語文老師生病而留下的一節自習課,麥望安在催促路將寧背單詞的同時又給奮筆疾書地幫他整理每日計劃。同桌宋寄梅時不時給他出謀劃策,指出她認為這份計劃不合理的地方,依據路將寧的脾性來合理規劃它。
一節課,兩人為路將寧制定出精美而無可指摘的學習計劃,保證他各科成績三十以上。
還有兩分鐘下課,麥望安轉頭看向又重新投入做題的宋寄梅身上:“你為什麼幫我?”
對宋寄梅來說,若是路將寧在期末考試時每科成績都達不到三十分,那麼在賭約上麥望安就輸得徹徹底底,下學期便只能老老實實地與她學習,而不是繞著路將寧以及一些阿貓阿狗活動。他能想到的,宋寄梅必是心知肚明,她肯幫助自己,必然有她這樣做的道理。
宋寄梅聞言抬頭,瞠目咋舌:“我在你心裡原來是這麼壞的一個形象啊,你就不能想著我點兒好嗎?麥望安,我其實很看重班裡的平均分數的,奈何總有人拖後腿。如果我真像你想得那麼自私,我才不會跟你下這個賭約,或是我會刁難你,讓路將寧必須考入前三名!”
“對不起,”麥望安為自己心中的成見向她做出誠摯地道歉,“是我想多、想錯了。”
宋寄梅接受他的道歉,轉頭喝下一杯水。
“不過三十分對路將寧來說也挺難……”
“打住!”宋寄梅喝止他,“我說三十分就是三十分,休想再低,別跟我討價還價!”
麥望安連忙否認:“我沒有這個意思。”
“這三十分也不難了,只要他肯學,一個月總能提升吧。”宋寄梅皺眉,“就像是你之前說的,我們給他製作計劃表單,學不學的主體完全在於他。我覺得你現在的任務不是說要讓他努力提分數,而是讓他轉變學習態度。”
宋寄梅的話說得很清楚,麥望安聽得也很明白。與其給路將寧制定精美計劃,還不如想方設法讓他喜歡學習,然後再去做其他打算。
這日課間操結束後,麥望安與沈從意走在一起,目光卻追隨著遠去的路將寧。他心神不定的模樣被身旁人攬收眼底,沈從意狐疑,順著他看去的方向,一眼就看見了現任同桌。
“如果你想找他,我是不會攔著你的。”
麥望安一愣,急忙扭頭,嘴裡要說的謊話也被沈從意真摯的模樣給活生生吞了下去。
“以後路將寧可能會常來我阿嫲家。”
沈從意不解:“為什麼,他去幹什麼?”
麥望安把收養無常的事情告訴了他。
此話一出,旁的沈從意一概不予關心,唯獨雙人遊戲的事情,他必須要跟麥望安問清。
於是,麥望安一本正經地跟他保證,即便是他路將寧也想玩遊戲,他也會主動退出,保證電腦前留有沈從意的位置。不過,他很擔心長此以往沈從意的成績會一落千丈,到時候他母親給他的壓力絕對不小,而這一世的走向似乎與之前不太一樣,還不知會遇到什麼。
麥望安擔心道:“最近上課聽得懂嗎?”
“還好,”沈從意說,“會做課後題。”
“你覺得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去問老師,再不濟你問我也可以啊,可千萬別藏著掖著。”
沈從意怪異地瞅他,一言不發地向前走。
下午放學,由於值日生的原因,麥望安無法提前離開,沈從意便沒等他。等麥望安從水房涮完拖把回來,背起書包準備鎖門時,未曾想能在樓梯拐角見到特意等著他的路將寧。
路將寧攔截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同他一起去後園找無常,然後把無常送到阿嫲家。
天氣預報說,明日降溫,會有一股寒潮。
正值放學階段,校內的學生都走了遍,麥望安和路將寧並肩踏入後園時,被鋪遍角落的夕陽餘暉陪襯著,四周盡是寂靜安謐,最多隻能聽見風過的沙沙音,以及他們的腳步聲。
就像是麥望安已經熟悉路將寧的聲音,躲在荒園裡的無常也能很快地辨別出屬於路將寧的腳步聲。沒一會兒,樹皮幹裂的粗壯老樹後探出一顆圓滾又帶著些許機靈的腦袋,它孩子似的警惕地望向來人的方向。直到確認是熟人後,才躡手躡腳地展露,大步向前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