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7
買票、給高鐵站打電話，然後像白己文的大號行李，一起坐在了高高矮矮一片行李箱的旁邊。
餘多反扣著帽子，擋住腦袋上那短得難以接受的頭發。白己文嘿嘿笑著把帽子掀開，餘多順著去夠，表情不太美麗。
“多哥的發型還是帥的，別擔心。”
“這頭發短的連發型都沒有，”帽子被白己文遞得有點遠，餘多一開始沒夠到，抻著身子往前，身體和腰上鬆鬆垮垮的安全帶一起繃緊，碰瓷似的往白己文身上倒。“豬突猛進！接球！”
下巴砸在白己文的外套紐扣上，有點寸，撞得這保齡球有點發紅，餘多咬牙切齒做著鬼臉掩飾自己疼出來的眼淚——自己撩閑撩起來的，真要被白己文安慰是真沒面子。
和白己文待在一起時間的計量單位好像會自動更改，三個多小時的高鐵後，白己文放下手裡屬於男友的棉軟癱腿，原意是坐那麼久不動怕他水腫，餘多卻作不在意狀：
“除了躺就是坐的人可是專業的，別擔心，等我好訊息。”
餘多坐著輪椅不好打車，不過餘銳早早開好車在停車場等候，本來捱了後面的網約車司機一頓喇叭，等餘多笨拙地滑行出來，後面的喇叭是不響了，落在良心上的巴掌估計挺響。
家裡人還沒適應多了一位坐輪椅的成員，車上沒有設定輪椅位置，好在餘多的運動輪椅可折疊，餘銳把弟弟一抱一放塞進副駕駛，一個手刀砍向輪椅中間，餘多花裡胡哨的座駕就縮了起來。
一通折騰來到家門口，餘銳問餘多要不要幫他推輪椅，餘多搖頭，去夠門把手的時候才發現家裡對他不知不覺也有門檻了。
坐著不夠高，手術後的平面徹底升高更是腰腹無力，連握住扶手都做不到。
呵，明天就叫餘銳換成指紋鎖！
餘銳停好車的時候就看見坐在門口的餘多顫抖的手受挫的心，一壓把手輕而易舉地推門和弟弟而入。
餘多出國前已經確診脊髓灰質炎，當時輔助站立的行走架和柺杖還收在他的房間。
再難受也是用自己兩條腿走出家門的么兒如今矮了半身，留著寸頭帶著針織帽一臉茫然地被推進來，大哥和媽媽腳步匆匆地圍了上來。
被媽媽久違地從上往下整個攬住的餘多尚未適應，想要盡量把手舉高，恢複期的上臂力氣也不太足夠——按理說他的狀況本應該再在康複醫院多呆一陣，不過感情的滋潤顯然對他這顆蔫壞的向日葵更適用一些。
坐在輪椅上也不是優勢全無，至少比起拄拐的時候多出兩隻手反抗——沒力氣也有張牙舞爪的氣勢吧？雖然媽媽眼裡是小屁孩亂扒拉空氣，但也沒推開他懷抱的力氣。
“回來就好。多多，我們都很想你。”
“對不起，媽。”
餘多感覺到肩膀上濕濕的，應該是老媽的眼淚，他確實稱得上任性又託大，每一個環節倘若沒把握好他都可能病死他鄉，不讓她擔心是輕飄飄的一句耍帥，實際上更多是沒有辦法面對吧。
怎麼才能面對你呢，備受疼愛的小少爺餘多，名字裡的多是多出來的愛的餘多，變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餘多，再也站不起來的餘多，忽然一下子從成為你的驕傲結果一下子生活都要學習如何自理的小孩。
老媽在哭，大哥二哥站在後面捏著拳頭看著要教訓他卻站著沒動，多出來的愛和幸福都順著眼淚流出來流到低處，餘多定定地坐在原地盯著哥哥們的衣領，他的衣領已經濕掉，他也夠不到那個高度來用眼淚澆濕那裡，像眼淚一樣溢位來的悲傷的愛要全給他一個人，因為他現在出門一趟回來還是一米二高的小孩。
“你們倆怎麼不能來抱我一下，還指望我這腿能站起來嗎？”
餘多幹巴巴地沖著那兩個死撐著裝酷的人笑。
哎呀這才像一家人嘛。
最小的那個都20歲了，但我們摟在一起像小動物銜著尾巴一樣哭成一團，恭迎多總回國。
“不會有什麼比死亡更壞了，我曾經比任何一個人都接近那種感覺。
手術中幾近心髒停跳脈搏消失的餘多用”大人歷盡千帆的語氣”如是說，然後張嘴接過了餘年伸過來的一勺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