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黨
九月的暮色裹挾著潮濕的霧氣,下午五點剛過,鉛灰色的雲層便如被揉皺的錫箔紙,沉甸甸地壓在教學樓尖頂。江浩背靠教室後門而坐,柺杖金屬頭抵著瓷磚縫,發出細碎的刮擦聲。
他手指反複摩挲褲兜裡的紙條,紙張邊緣因多次折疊變得毛糙,左手指甲縫裡還嵌著今早砸淤青時蹭到的鐵尺鏽跡——那道青紫色傷痕此刻正透過捲起的袖口,像條醜陋的毛蟲趴在蒼白的面板上。
”瘸子找我?”
陳虎的笑聲混著可樂罐撞擊地面的哐當聲傳來,他染成酒紅色的頭發在走廊燈光下泛著塑膠般的光澤,脖子上掛著的骷髏吊墜晃來晃去,刮過校服領口露出的脖頸面板,發出刺啦聲響。他捏著紙條兩角抖了抖,劣質香水味撲面而來,
那氣味裡混著未散盡的煙油味,與上週暴雨夜毆打江浩時一模一樣——那時陳虎抽的是藍莓味電子煙,此刻換成了薄荷味,辛辣氣息更嗆人。
“他配嗎,我日了,哈哈哈”
“他不會想問陳虎要醫藥費吧”
江浩彎腰撿紙團時,故意讓石膏蹭過地面的水窪,泥漿濺上褲腳。
”去去就回,別讓老子等太久。”
陳虎將紙團彈在他肩頭,轉身時外套帶起的風掀翻了講臺上的粉筆盒,白色粉筆骨碌碌滾到江浩腳邊,他用柺杖尖碾住其中一根,直到粉筆碎成齏粉。
廢棄倉庫的掛鎖結著薄鏽,江浩用柺杖挑起半塊紅磚,三次敲擊後鎖芯迸出火星。門軸轉動時發出的吱呀聲,
倉庫內黴味濃重,混著鐵鏽與老鼠屎的腥甜,
他摸向第三塊磚縫時,指尖觸到彈簧刀的冰涼刀柄——昨晚他特意用機油擦拭過刀刃,此刻在暮色中泛著幽藍的光,刀柄上”洺城”二字被磨得發亮,那是他十六歲在夜市替人出頭後,用贏來的兩百塊在攤位刻的。
七點零五分,鐵門外的踢石子聲突然停了。江浩屏住呼吸,後背緊貼著積灰的紙箱,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陳虎的電子煙亮起紅光,那光點如同一顆跳動的毒牙,隨著他的步伐忽明忽暗。當酒紅色頭發掠過門框時,江浩看見對方褲兜鼓起的輪廓——果然帶了鋼管。
”就你一個人?”
陳虎的電子煙懸在嘴角,火星落在紙箱上,燙出黃豆大的焦斑。江浩數著他眨眼的頻率,在第三次閉眼時猛然揮出柺杖。鋁合金柺杖精準掃過陳虎腳踝,
對方踉蹌著向前撲倒,電子煙撞在鐵皮牆上發出刺耳的爆裂聲,迸濺的火星引燃了堆在牆角的舊報紙,騰起半人高的火苗。
”那天你用哪根棍子打我?”
江浩單膝壓住陳虎後頸,膝蓋骨硌進對方脊椎骨的凹陷處,感受著身下人體的劇烈顫抖。彈簧刀貼上對方耳後面板時,他聞到陳虎發膠裡摻著的廉價啫喱味,與記憶中暴雨夜的味道重疊。
陳虎掙紮時,鼻尖擦過地面的碎玻璃,發出細小的刮擦聲,一滴血珠從鼻尖滑落,滴在水泥地上洇開。
”你瘋了!我哥可是......”
陳虎的嘶吼被刀刃入肉的悶響截斷,江浩精準控制著力度,讓刀刃穿透斜方肌卻不傷及骨頭。
鮮血順著刀身流到他虎口,溫熱的觸感讓他想起小時候捅馬蜂窩時被蟄的掌心,同樣的刺痛,同樣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