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無可能!”
斬釘截鐵的否決驚落案上燈花。
若當真是姜恪,怎會用那般眼神凝視自己的親妹妹?那分明是男子看心儀之人的目光。
蕭湛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吐出兩個字:“本能。”
姜雪將垂落的青絲別到耳後,唇角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的本能卻在說,或許他就是皇兄轉世。”
她指尖輕輕叩著案幾:“不過,總歸要等欽天監的星盤推演結果。”
鳳眸忽而銳利如刀:“在那之前,本宮會讓他連半片衣角都近不得身。”
這些時日她早已察覺蹊蹺,湯藥入喉時的灼燒感總伴著心悸。
如今既得了雲振的證詞,她索性將計就計,每日親手接過江笑安捧來的藥碗,在對方驟然收縮的瞳孔裡一飲而盡。
倒要看看是閻羅殿的勾魂鎖快,還是她布在暗處的十二影衛刀利。
不出三日,鎏金屏風後的美人榻便終日昏沉。當雲紋織錦被染上第三口硃砂血時,蕭湛踹翻了紫檀藥櫃。
江笑安跪在滿地碎瓷裡瑟瑟發抖,而遠在漠北的神醫依然杳無音訊。
雲振踏著子夜更漏而來,玄色大氅挾著風雪。指尖觸到姜雪冰涼腕脈的剎那,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
掌心泛起瑩白光芒覆在她心口,眼見著蒼白的唇色逐漸洇出海棠紅,蕭湛攥著床柱的手背青筋這才緩緩平複。
“每月望日需引星輝入體。”
雲振拭去額角冷汗,目光掠過蕭湛緊繃的下頜線:“看來要在貴府叨擾些時日了。”
蕭湛後槽牙隱隱發酸。
他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每當月圓之夜,這人就要與傾雲獨處一室。
更可恨那張與故太子八分相似的面容,分明是照著傾雲心底最柔軟的傷疤長的。
姜雪倚著軟枕坐起時,發間九鸞銜珠步搖發出細碎清響:“本宮應承過不探你隱秘。”
她忽然傾身逼近,鼻尖幾乎觸到雲振的銀色面具:“但,你就沒什麼要同本宮剖白的?”
雲振眼尾掠過蕭湛瞬間繃直的脊背,忽而低笑出聲:“確有一事。”
他抬手摘下覆面,露出與故太子如出一轍的眉眼:“臣傾慕殿下,已有三載春秋。”
青銅鶴燈爆出燈花,映得蕭湛半邊臉明明滅滅。他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卻在瞥見姜雪驟然收縮的瞳孔時生生忍住——不能在此人面前失態。
“本宮記得……”
姜雪指尖撫上雲振眼尾淚痣,語氣輕得像嘆息:“皇兄這裡原是沒有這顆硃砂痣的。”
她忽然退開半步,廣袖翻卷如雲:“今日起你便入宗譜,賜國姓,如何?”
雲振眼底星河驟然黯淡,卻從善如流地單膝點地:“能作殿下義兄,是雲某之幸。”
餘光瞥見蕭湛驟然松開的拳頭,喉間泛起血腥味,終究還是輸給那個死人。
雲振垂眸掩去眼底情緒:“在下不過是邊陲小國的質子,怎敢僭越身份。”
他藏在廣袖中的手微微蜷起——更重要的是,他絕不願以兄長之名站在她身側。
姜雪沒有強求,指尖撫過鎏金香爐:“也罷。”
“既然殿下鳳體漸安,容臣先行告退。半月後自當再來請脈。”
他正要轉身,忽聞珠簾輕響。
“且慢。”
姜雪扶著青玉案幾起身,霜色裙裾掃過滿地燭影:“都說巫醫之術最損施術者精元,你每回以血為引為我續命,究竟能撐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