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三支銀翎箭破空而至,堪堪釘在他馬前三寸。
百米外傳來清越女聲:“三年未見,陛下耳力倒是退步了。”
姜雪指尖輕叩城牆青磚:“前日貴國將士編排藍將軍遺孀時,可未見這般沉得住氣。”
“長公主何時也學得市井潑皮作派?”
皇甫尚怒極反笑,腰間佩劍嗡鳴震顫:“江笑微與西戎細作的書信,此刻還鎖在孤的暗閣。”
“巧了。”
姜雪忽然拊掌輕笑,玄甲衛陣型驟變,百面戰鼓齊擂中她一字一頓:
“貴國太廟裡那捲被火漆封存的宗牒,要不要本宮幫你念給三軍聽?關於……”
尾音化作內力傳音,只見敵陣帥旗猛然晃動。
金甲將領突然策馬前沖,卻在城防弩射程外勒住韁繩。
寒鐵面具遮掩了扭曲神色,唯有嘶啞嗓音裹挾殺意穿透戰場:“待孤擒你回宮,定讓你嘗嘗什麼是真正的求生不得!”
城頭朔風捲起玄色戰袍,姜雪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三年前渭水之戰,采薇以血肉之軀為本宮承下二十七處刀傷。今日爾等竟用汙言穢語作踐英靈!”
青銅劍鞘猛然撞擊城牆,火星迸濺間驚起寒鴉:“本宮在此立誓,必以天水王旗為采薇祭幡!”
聲浪如驚雷炸響於三軍陣前,前排鐵甲衛率先以長戟頓地。
金屬撞擊聲漸次蔓延,最終彙成震耳欲聾的怒吼:“天水王旗作祭幡!”
萬千聲浪驚得雲層翻湧,戰馬嘶鳴著揚起前蹄。
皇甫尚摩挲著腰間玉珏裂紋,那是上月被這女人摔出的裂痕。
當他視線掠過對方蒼白指節時,眼底掠過陰鷙暗流:“鳴金。”
三十裡外軍械坊晝夜不息的鍛造聲,此刻彷彿穿透時空在他耳畔回響。
再有二十七個晝夜,淬火完成的玄鐵連弩將改寫整個戰局。
“主上,西側角樓……”
親衛話音未落,便被玄衣青年抬手截斷。
蕭湛凝視著城樓下漸散的煙塵,掌心覆住姜雪顫抖的指尖:“你的寒毒最忌久立風口。”
雲振倚在甕城陰影裡,看著那雙交疊的手掌將青玉扳指捏得發白。
他故意踢動腳邊碎石,在石板路上擦出刺耳銳響:“都說長樂長公主的舌劍勝過十萬雄兵,今日方知傳言不虛。”
“雲公子莫不是來量城牆磚石的?”
姜雪挑眉輕笑,腕間銀鈴隨著轉身劃出冷光:“畢竟貴國使團後日便要起程。”
夜風捲起城頭旌旗,掠過蕭湛腰間藥囊飄散的苦香。
他忽然攬過身邊人單薄肩頭,墨色大氅將兩人裹進同一片陰影:“酉時該用第三劑藥了。”
三更梆子響過第二遍時,姜雨音猛然從錦被間坐起。
枕畔凹陷處殘留的餘溫早已散盡,她赤足踩過冰涼地磚,雕花窗欞外忽明忽暗的閃電映出空蕩庭院。
暴雨將至的潮濕氣息裹著胸腔驟然抽緊,蘇常的佩劍也不見了。
寅時三刻的月光斜斜刺入窗欞,姜雨音驚坐而起,指尖觸到冰涼的衾被時呼吸驟緊。
雕花木門吱呀開啟的瞬間,青竹暗紋的衣角已映入眼簾。
“殿下怎的起身了?”
蘇常後退半步,腰側佩玉撞在門框上發出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