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望著窗外驚飛的雀鳥搖頭。
蕭湛把玩著青瓷藥瓶輕笑:“上月她為只蟈蟈追了我三裡地,權當扯平了。”
雕花窗外,江笑安正握著拂冬的手擦拭草屑,兩只碧玉蟋蟀在琉璃罐裡撞得叮當作響。
“她從前對你態度嚴厲,也都是為了護我周全。”
“我明白。”
蕭湛輕撫她的臉:“拂冬能如此忠心,是你的福氣。”
“可你為何還要算計她?”
“這是兩回事。”
他抵住妻子光潔的額頭:“我不過是想給江笑安一個圓滿的機會,你不也默許了?”
姜雪將臉埋進丈夫胸膛:“拂冬自小伴我長大,我盼她餘生能得良人相伴。
如今我們這般美滿,自然希望身邊人都能得償所願。”
“都會好的。”蕭湛輕吻她發頂。
月華如練的花園裡,拂冬正屏息凝聽草葉間的窸窣聲響。
江笑安望著她專注的側臉,臨時改了主意——或許藉著捉蟋蟀的機會,能拉近些距離。
“駙馬可好些了?”拂冬察覺來人,直起身問道。
“已無大礙,但還需活蟋蟀入藥鞏固。”
江笑安晃了晃手中竹筒:“我對藥引特性更熟,幫你挑些上品。”
話音未落,侍衛突然捧著陶罐跑來:“統領,東園捉到五隻!”
江笑安暗自咬牙,這難得的獨處時光竟被攪黃。拂冬卻已捧著蟋蟀湊近:“這些可用嗎?”
對上那雙清亮的眸子,他終是敗下陣來:“尚可。”
“那速去配藥,公主該等急了。”
江笑安攥著尚有體溫的竹筒,心底泛起酸澀。
何時自己在她心中,能及得上姜雪半分呢?
夜色如墨,簷角銅鈴被晚風驚擾發出脆響。
拂冬攥著青竹籠的手指節發白,籠中促織振翅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盯著面前走神的男子加重語氣:“江笑安!此刻發什麼呆?速將藥引送至公主府才是正理!”
江笑安被這聲喝問驚得肩頭微顫,月光勾勒出他眉間川字紋,終究認命般閉目頷首。
前日那場荒誕賭約如鯁在喉,此刻倒真應了“作繭自縛”四字。
公主府西廂燈火未熄,蕭湛披著霜色寢衣斜倚憑幾,看著去而複返的兩人無奈搖頭。
待庭院重歸寂靜,姜雪赤足踏過冰涼地磚,雲錦織就的帳幔逶迤拖過青磚。
蕭湛自後方環住妻子單薄肩頸,溫熱吐息拂過她耳畔:“可是為著拂冬的事煩心?”
察覺懷中人脊背微僵,他屈指叩響窗欞:“那促織原是假的,欺瞞之事全在我,與小雪何幹?”
“可那味藥……”
姜雪轉身時鬢邊金步搖纏進他衣襟,糾纏的瓔珞如同她此刻心緒:
“拂冬自幼隨侍於我,忠心耿耿從未離棄。今日這場戲,倒像折了半生磊落。”
雕花木窗外,枯葉打著旋掠過石階。
蕭湛解開發間纏繞的飾物,鎏金纏枝燭臺將他眸色映得忽明忽暗:
“你既肯與我同演這出戲,可見拂冬對笑安並非無意。只是……”
他指尖劃過妻子蹙起的眉尖:“何苦非要用這般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