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兩小時的小助理聽到陳老師脫離危險,差一點站不住,整個人靠在佑寧身上,“唰”一下淚流滿面。
“謝謝您!謝謝您!”佑寧再三向醫生道謝。
醫生對病人家屬的失態習以為常,揮揮手,“以後要教患者注意飲食和休息,情緒上不宜大起大落,要修身養性。”
又招過一旁的護士,“帶他們去辦理住院手續,然後領他們去病房。”
今夜註定無眠。
秦昶隨護士去辦理入院手續,而佑寧與小助理則由護工領著前往住院部,找到陳老師所在的 vip 看護病房。
一人一間的獨立病房內設有陪護床位,冰箱微波爐、浴室衛生間等設施齊全,環境幹淨整潔安靜。
陳老師靜靜躺在病床上,鼻孔接著氧氣管,手指連線生命體徵監測儀,正在進行靜脈滴注。
護工上前熟練地檢查靜脈滴注速度,檢視監測儀資料,探查體溫,然後告訴佑寧與小助理,“情況滿好的,我護理過好多比她病情嚴重得多的病人,很快都能出院,活蹦亂跳。”
佑寧朝護工點點頭,“借您吉言。”
“你們姐妹倆也熬了一晚上了吧?”護工是個手腳麻利的爽朗阿姨,“你們倆一起這麼熬哪裡吃得消?不行的!醫院只許一個家屬陪床,你們分一下工,要麼一人一天,要麼一人半天,總得輪換著休息一下。”
佑寧看看小助理眼下的一片青黑,只是這姑娘累壞了,“這裡我先守著,你——”
佑寧抬腕看一眼手錶,五點,天都快亮了。
“我到醫院附近找家快捷酒店住。”小助理迅速決定。
這漫長而荒亂的幾個小時,使得這個遇事總有點慌張的女孩子倏忽成長。
“好。”佑寧對辦完手續上來的秦昶點點頭,“你送送她。”
秦昶望向佑寧,這一刻無需言語,兩人亦心意相通。
他對佑寧做個“保持電話聯系”的手勢,隨後朝小助理頷首,“走罷。”
護工拎起病房裡的熱水瓶,到水房接熱水去了。
病房裡只剩佑寧與陳老師。
佑寧輕輕拖過椅子,坐在了陳老師床邊。
病床上的陳老師經過這一夜波折,花白的頭發散亂在枕頭上,面如金紙,氣若遊絲,嘴唇顯著不正常的紫色,很難將此時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她與曾經意氣風發叱吒商海的陳靜聯系在一起。
佑寧小心翼翼地捧起陳老師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忍了一晚的她,在這無人的一刻,終於淚灑衣襟。
陳老師的手已不再光潔柔軟,面板鬆弛失去彈性,手背上生著星星點點的老人斑,指腹因常年在苗圃工作而帶著薄繭,一點不像製片人賈太太那雙養尊處優富貴白潤的手。可就是這雙手,護著她一路從小學讀到中專畢業,帶著她去見識了世界,將她缺失的母愛補全……沒有這雙手的護佑,林佑寧可能連初中都沒得讀,早早外出打工,在這個無人惦念她的世界的某個角落沉淪。
佑寧將自己滿是眼淚的臉輕輕埋進陳老師的手心裡,幾近無聲地低語:
“媽媽……媽媽……你別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