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表達親密與友誼、安慰和解、愛意、尊敬與儀式、禮儀……”
“……”
訛獸知道他又在背不知道哪本書上的話了,轉身之後穩了穩心神才繼續走。
“可是顒說很難看……”
嬰勺含糊地在身後咕囔著話,訛獸聽不太清。他們沿著人類修造的山路往山下走,因為有雪無風,一路上都很安靜,訛獸腦子很亂,耳邊又是嬰勺的唸叨,心裡覺得嬰勺可能還是在緊張與害怕,只能沒頭沒腦地安慰:“別害怕,現在第二天還沒完,顒最早明天才能趕回來,來福也被我們甩丟了,我們時間很充裕……”
冬天天黑得早,四點多時天空已經洇藍,彷彿混雜了水的藍墨。
因為來福,他們走了彎路,等看到停在山腳下的車時已經快五點了,訛獸順著斜坡往車跟前跑,杉樹枝葉上積蓄的雪靜謐地落:“快來,跑兩步,嬰勺!終於走到車這裡了!”
嬰勺被他落下了十來米,正揉眼睛,看見車之後喜上眉梢:“我還沒坐過車——”
“轟!”
訛獸矮小的身軀在靠近車頭的一瞬間被轟飛出去,連帶著鄰近他的車一起砸到山路側佇立的樹幹上。
雪嘩嘩砸落,樹木枝幹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響,最終生生斷裂,倒下山崖。
訛獸爬不起來,四肢掙紮許久還是軟在地上,他感到自己的肋骨似乎斷了大半,戳刺進髒器中。
他只能賣力地咳出一口溢反上來的鮮血,混入汙髒的泥水與積雪之中。
眼睛似乎也在出血,以至於視線中黑紅一片,望向嬰勺那邊時看見的場景彷彿故障了的電影播放機,只能看見半邊僵立著的腿。
他想說話,但一張嘴只能吐出血來。
眨眼之間,眼前中出現一扇銀黑二色的羽翅,訛獸被掐著脖子拎起來,四肢垂軟地掛在軀幹上。
顒的面容闖進訛獸只能看見半邊的視線。
一個妖相盡顯的大妖怪。
四隻純黑眼睛吊詭地睜在那面白漆一樣的冷淡面孔上,細密重羽已經攀布入額頭與顴骨,就連那一貫柔長的銀發也炸著,是一頭銀色的茂密長羽。
這樣明顯的妖相一般只在妖怪法力耗盡或者極度憤怒時才顯現出來。
訛獸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下錯了論斷,逃往別地的行動並非他想得那麼簡單,他年齡太小了,對年歲上千的大妖的能力無法作出合理的衡量。他懷疑自己害了嬰勺——嬰勺被盛怒的顒找到,會不會死掉?
訛獸感到脖頸間的指爪在不斷收緊,空氣抽絲一樣剝離。突然,顒的頭向後仰了仰,似乎被什麼牽扯了一下。
嬰勺的聲音從顒身後響起:“放開他,顒。”
還是命令的口吻啊。
訛獸吭哧一聲笑出來,血噴到顒的羽翅上。
他又想,嬰勺應該是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