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王留冊封為仁君,薛鎮與了他盛大的冊封禮,甚至命外命夫進宮朝拜,任荷茗也進宮恭賀。
王留原本就生得好看,杏紅色春林雙燕的緙金禮服配著赤金明珠的釵環,越發顯得面容明豔,只是卻有了後宮君儐臉上常見的寥落,寂寞宮花開,灩灩恣意芳,可憐無人賞。
薛鎮欽定宣旨的人是危翳明,也正是危翳明送王仁君過來的,她今日所穿也是錦紅顏色的蟒袍,少了素日的陰鷙,與王仁君站在一起,如同並蒂而開的花朵,只是繡花的袖子一絲不茍地覆蓋到掌心,王仁君的手就搭在那裡,而危翳明垂著眼眸,一眼不多看。
趙皇後正紅色繡龍禮服在身,受了王仁君的禮,笑容淡淡,道:“陛下對你寵愛多時,今日你終於得了位分,是正經喜事。本宮也沒有什麼好教導你的,唯有一樣,陛下膝下空虛,你既然承君位,當為陛下綿延後嗣才是,這坐胎藥,你飲了罷。”
說著,便有人將坐胎藥端給了王仁君,王仁君才端起碗來,便聽得一人道:“不能喝!”
只見樸慧質一個箭步沖上去,探手便打翻了那碗,趙皇後一愣,王仁君的臉色則有些難看,趙皇後身邊的呂尚侍斥責道:“大膽!建陵郡王君,你這是做什麼!”
樸慧質跪禮道:“皇後主子恕罪,前些日子侍身向皇後討了坐胎藥的方子,近日來一直在吃,可是那湯藥的顏色,與今日這碗湯藥完全不同。這才…”
任荷茗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樸慧質打翻的哪裡是藥碗,是後宮裡早就沸了卻強行壓著鍋蓋的這口大鍋。
若是這藥沒有問題,那他就有一個挑撥離間的罪名;若是這藥有問題,但是是趙皇後有意而為,那他就壞了趙皇後的好事還當眾揭發;若是這藥有問題而不是趙皇後有意而為,那他就當眾點破了這後宮的危機四伏,將此事變成了外命夫們都知道的前朝問題。王仁君自己就是大夫,藥有沒有問題,哪用得到他來插手。
但是任荷茗也不是不明白樸慧質的想法,王仁君對他有恩,他擔心趙皇後當著外命夫賜藥,就是有問題,王仁君也不能不喝,倒不如樸慧質來替他出頭。
正這時候,聽見外頭通報:“陛下駕到——”
眾人都跪拜行禮,薛鎮進來,看見藥打翻在地,平淡問道:“怎麼回事?”
王仁君輕聲道:“陛下恕罪,不過一點誤會,臣侍知道皇後主子要賜藥,便與皇後主子商議過,改了幾味藥材以貼合臣侍的體質,建陵郡王君見藥顏色有異,本是仗義執言。典禮已成,觀禮已畢,時辰不早了,還請各位外命夫歸家罷。”
薛鎮點了頭,任荷茗連忙過去拉起樸慧質,出了宮上了馬車,他才算松一口氣,忍不住道:“慧質哥哥膽子也太大了些。”
樸慧質摸摸腦袋,道:“可是那藥的顏色真的很不一樣,我怕萬一被誰下了傷身的東西,或是毒藥,總是人命的事情。”
任荷茗嘆息道:“罷了。若是我,想必也會做一樣的事情。只是,你怕是惹大禍了。”
任荷茗送他到了建陵郡王府,誰料薛鑰竟然在門口等他,急急地掀了馬車簾子要接人,見任荷茗也在裡頭,不由得有些尷尬,聽任荷茗解釋了緣由,卻只點了一點頭,對樸慧質道:“不礙事。萬事有本王。”
樸慧質忍不住有些臉紅,任荷茗也好笑地掩一掩臉,薛鑰便將樸慧質接下馬車去,看著她牽著樸慧質的手,沉定地往郡王府內走去,任荷茗想,建陵郡王真的不一樣了。
天氣漸熱,任荷茗便覺得胃口不佳,原以為只是苦夏的緣故,丹芝請了脈,卻滿臉喜意地道,任荷茗又有孕了。
前次有孕,薛玄澤年紀還小,因此這回,薛玄澤和薛玄潤都很高興,伏在任荷茗腹上努力想聽到些什麼,任荷茗只笑著說,讓她們多看些書,想想給妹妹弟弟取什麼名字。
他寫信告訴薛鈺,薛鈺回信中也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她們又有孩子了,憂的是她們短期內還是無法相見。
不單是她身為長安軍的主帥不能輕易回京,更重要的是,邊境通商這些年,除卻貿易繁榮,也有些宵小想要趁機生事,尤其是因為大晉各業發達,在貿易中常占上風,有些外商便起了坑騙劫掠的惡念。薛鈺近來又查到些蛛絲馬跡,一時間更加走不開。
任荷茗回信只讓她放心,他有樸慧質和辛鳴玉照顧,一點也不比薛鈺照顧得差。
這日趙皇後身邊的呂尚侍忽然來了,他受趙皇後倚重,一進門便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草草行了一禮問了安,便道:“皇後主子舉辦荷花宴,還請蘭陵王君赴宴。”
任荷茗瞧著他,抬手輕輕擋在小腹上:“多謝皇後好意,只是本君如今有身孕,不宜去人多熱鬧的地方,還請尚侍代本君婉拒。”
呂尚侍卻道:“皇後主子也是倚重王君,才命奴才一定要請王君入宮赴宴,還請王君賞光。”
任荷茗看他片刻,點頭道:“好。”
他選了件輕便又不出挑的藕荷色縷銀荷花禮服,如意幫任荷茗理著衣領,紫蘇一遍遍與任荷茗確認腰帶的松緊,忍不住還是道:“王君身孕還不穩,天氣又熱,就不該去赴宮宴,還是在水邊,奴才實在放心不下。”
任荷茗拿起一個翡翠蓮花鐲戴在腕上,淡淡道:“放心不下就對了,恐怕進宮是麻煩事呢。”
不然趙皇後怎會讓呂尚侍來請,還不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