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安帝滿面笑容,恨不得將自己的幸福炫耀到廣陵郡王臉上去,抱著和成公主問道:“朕的兒子,是不是很漂亮啊?”
方才眾人都已經誇了十來輪了,鹹安帝還是沒有聽膩的意思,廣陵郡王也是又認真地打量打量和成公主,微笑答道:“小公主雖然年幼,確實雪膚玉貌,富有國色。”
“朕看,最好看的還是眼睛,長得像他父後。”鹹安帝含笑望向蕭繼後,蕭繼後也淡淡一笑回應。
“小公主也就只有眼睛長得像皇後主子,”陸恩君含笑道,“其餘都只長得和陛下一模一樣呢。”
鹹安帝笑得開朗,問道:“當真?”
“都說女兒像爹,兒子像娘,小公主確實長得很像陛下呢。”
“是呢是呢。”
眾人都是這樣應和。
鹹安帝看向廣陵郡王,廣陵郡王笑容平和,也是這樣說道:“小公主實在是福氣深厚,相貌將母父的優處融合得恰到好處,的確是像極了皇姐,才有這般可愛的美貌。”
鹹安帝聽她這樣說,面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來。
轉眼又是一年春。
算來,離任荷茗選秀之年已過去了三年,此回鹹安帝依舊未有詔免,京城中近來多了不少外來參加選秀的公子,各個世家大族也再度活動了起來。
活動的目的如當年一般,大多不是為了入鹹安帝的後宮,更多的是皇女們的後府,尤其是膝下空虛的興陵王府和如今沒有一個正經男主子的陽陵王府,然而興陵王和陽陵王又是奪嫡之中的熱門,此時送男子進府,便等同於在奪嫡之中站隊,眾人都不得不多許多小心。
至於建陵郡王,她似乎對此莫名興致缺缺,而薛鈺原本也應該選一選側君庶君的,只是她如今仍被幽禁,最多有幾個觀望的家族,並沒有什麼人熱切地想要往上送。
即便有蕭繼後為後,又強行奪來了任如君,還有閔敏儐、灩貴人和伊常在等寵儐,鹹安帝對選秀還是頗有興致,最終竟挑了六名新人,其中有一名少年雖說是蘇氏旁系,但是相貌出眾,鹹安帝很是喜歡,已經賜封為貴人,賜號為“惜”,大約是蘇氏為了複起所獻入宮中的。
開春除卻選秀,便是開朝所要處理的政務,辛彥來和辛芪述過職受過賞,已返回了蘭陵,薛鎮奏報了燕陵軍的處置,提出要為燕陵軍尋找一位新的主將,而蘇言豫麾下的官員則力薦由燕陵軍的副帥黃宿榮領職。鹹安帝沒有多說什麼,就讓這位黃宿榮領了職,只因,此時此刻她的態度至關重要:她到底有沒有信了蘇家,有沒有信了燕陵軍是受主帥蒙騙,有沒有信了蘇家沒有在燕陵軍中做手腳。但除卻讓黃宿榮領職,鹹安帝同時還在選秀中挑中了黃宿榮的弟弟,且一上來封為一宮主位正四品儐的高位。
這位黃儐,任荷茗在宮道上見過一面,彼時他著了寶石藍的宮裝,腰若約素,相貌並不算出眾,性子也淡淡的,只平靜向任荷茗行一個禮。黃儐入宮後並不算得寵,任荷茗探望蕭繼後時同他說起,他只淡淡道:“是個好孩子。雖然他不很熱心於榮寵,我倒是勸著陛下往他那兒多去了幾次。是福是禍,也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任荷茗隱約猜到他話中的意思,便閉口不言了。
和成公主如今生得白白胖胖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鳳尾上挑,十分好看,蕭繼後拿著一隻布老虎逗他玩,小公主一點也不害怕,咿咿呀呀地蹬著腿伸手去夠,蕭繼後用布老虎蹭蹭和成公主的脖子,他便咯咯咯咯地笑,任荷茗看著看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臉都笑酸了,實在是可愛極了。
蕭繼後也是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樣子。如今和成公主都出生幾個月了,有乳公和尚保在,蕭繼後又早早恢複了打拳鍛煉的日常,身子早就恢複好了,可是他對恩寵卻是十分平淡,後宮中風頭強勁的寵君和剛入宮的年輕新人每日都在折騰著層出不窮的花樣,他卻似乎只以不變應萬變,不動如泰山。
正如東方儀所說,百日宴已過,鹹安帝依舊沒有將薛鈺放出來的意思。
任荷茗雖然想見薛鈺,但宗人府仍是不能去得太勤,還是鹹安帝生辰在即,任荷茗去取薛鈺這些日子以來寫的萬壽圖,才得以見了一面。
薛鈺雖然住在宗人府中,但有血衣侯的優待,氣色並不算太差,先前徵戰時的辛苦和中毒所致的虧損好似養回來了,只是依舊布衣荊釵,穿的是一件淡藍布面素色滾邊的襖子,越發襯出一張臉如雪玉似的,雙眼清濯明亮。
任荷茗看著她,打趣道:“瞧著倒像尋常人家的秀才娘子。我若嫁不出去拋繡球,你來不來搶?”
薛鈺笑道:“什麼秀才,我好賴也該是個武舉人,尋常人如何搶得過我。”
說到這裡,她歪頭道:“若我真是尋常布衣,受招入贅,也不能委屈了你堂堂侯府公子,到時一樣是投軍去,說不定還是如今這般,我在長安軍做個將軍,你是將軍夫郎。”
任荷茗道:“若我也不是侯府公子呢?”
“那便更像了。”薛鈺笑著將桌上粗茶推向任荷茗,“粗茶淡飯,柴米油鹽。不過只要是與你一起,總是有滋有味的。”
玩笑著,任荷茗心裡便沒那麼難受了,忍不住道:“我倒真希望,能在這裡陪著你。”
“我捨不得你吃這些苦,卻知道你獨自一個在外頭也難。”薛鈺含笑道,她懂得任荷茗獨自一人在外苦苦支撐實在不易,知道他願意同甘共苦的心意,也明白他的種種擔憂,輕聲道,“別怕。最晚初夏,母皇一定會放我出去的。”
任荷茗奇道:“為何?”
薛鈺的目光卻染上了淡淡的憂色:“今年,或是多雨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