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是熟人,姚令喜一眼認出——是四哥謝天貺的弟子的弟子,小徒孫山奈。
“山奈!”她大喜過望,來不及問她為何會在此,一把抱起丹歌:“快,救救丹歌!”
“四小姐,別著急,我先瞧瞧。”
山奈是聽到鳴哨趕來,還不清楚此間狀況,面上莞爾一笑,甚是親切,而她壓在眼底的那一縷遺憾,是嘆息四小姐追逐少主這麼多年,終究還是另嫁他人了。
要不要道喜,本是個極難啟齒的問題。
然而當她看清姚令喜滿臉血汙、衣不蔽體的模樣,笑容轉瞬即逝。
什麼情況?不是說新郎官才貌無雙,十分愛慕四小姐嗎?怎麼大喜之夜,鬧成這副慘樣?
山奈又驚又怒,目光穿過人群,與章栽月冷冷對視一眼,旋即面色鐵青,將丹歌翻過來放平。
得見四小姐最最親近的丹歌姑娘也是渾身血汙,下巴底下還翻著碗口粗的血洞,她後脊發寒,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嘖……這出血量……唔,再看看骨頭……”
半明半暗中,山奈摸摸索索,救下姚令喜的男人也舉著火把蹲過來,拿起丹歌的手腕把脈,就在他照亮丹歌那一剎,姚令喜突然將他認出——
雖然黝黑精瘦不少,但毫無疑問,他就是跟在四哥身邊,侍奉多年的老僕人:蘇木。
一時之間,姚令喜激動不能自已:這可是手把手養大四哥的蘇先生啊,老成持重,最為可靠,他來了,想必早已安排好後手,這回是真的有救了!
“蘇先生!”
“唔,”蘇木閉著眼點頭:“見過四小姐。”
“也見過蘇先生。”
見他和山奈全神貫注在丹歌身上,姚令喜屏息凝神,降低聲量,不再出言打擾,轉而集中精神注意周遭,她怕章栽月不要臉,搞偷襲。
然而蘇木在虎守林,亦是數一數二的強手,聽到姚令喜紊亂的心音、脖頸間厥厥如豆的驚跳,他反而睜開眼,沖她輕輕一笑:“四小姐,可曾見過少主?”
“蘇先生怎麼這麼問?”姚令喜小吃一驚:“不是四哥喚你來保護我麼?”
“唔。”蘇木黯然搖頭:“是家主派我們二人前來。您今日大婚,少主匆匆回京,還未回虎守林,就說先來瞧瞧您,不料卻遲遲未歸,家主擔心有什麼變故,故而派我們請他回去。”
“原來如此。”
姚令喜微微頷首,兩人一對眼,面上不顯,各自懸心吊膽。
原來,他們是誤打誤撞,誤入險地,完全沒有後手。
又拖人下水了。姚令喜眼皮下垂,直直凝視山奈在丹歌脖子間揮刀,一顆心七上八下,唯恐連累蘇先生和山奈,害他們一併都交代在這兒。
蘇木見她失落,嘴角褶皺裡,亦流露出決絕。
以他和少主的默契,如果少主就在附近,聽到鳴哨,必定已經聞聲趕來。
偏偏他沒來。
沒聽見?還是脫不開身?
能絆住少主的東西,蘇木還從未見過,可見這座國公府藏龍臥虎,不容小覷。
如是,蘇木不得不提起萬分警覺。
餘光瞥到遠處驚慌失措的一眾侍婢,他心知必定是四小姐的人,可眼下局勢危急,他實在顧不了太多。
方才出手那人,實力遠在他之上,甚至可能不在少主之下。
一旦打起來,他只能拼死一搏,看能否救走四小姐,至於丹歌姑娘……
蘇木黯淡了神色……
留得青山,才有日後可言。
憑借多年來對姚令喜的瞭解,他並不打算把話挑明,而是肘了肘山奈,眼神示意她:
跑,趁現在沒人動手,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