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改口說沒做過,還來得及嗎?
扶著蝶幾,姚令喜頭暈目眩,汗流浹體,岑夫子和章栽月瞧見她模樣,不約而同,都想起了楠圖蒙難時的慘樣。
雖未知曉她就是謀害楠圖的“罪魁禍首”——姚令喜,但是蟊賊與姚令喜有故,岑夫子是確信無疑的,故而見她驚恐萬狀,便如章栽月一般樂在其中,下筆,也更有勁了。
至於姚令喜,大難臨頭,此刻早已魂飛魄散,暈頭轉向——
顧不上了,來不及了,已經沒有辦法保全所有人,她瞳仁直愣愣晃著章栽月烤信的燭火——
燒了!必須一把火,全部燒了!
無光的雙目,空蕩蕩映著岑夫子的老臉,一道聲音從她腦海深處炸響——只燒信哪夠?要連這糟老頭子一併燒了!才能永絕後患!
蠢東西,還想禍害我家人!拼了!我跟你們拼了!
她顫抖著雙手,咬牙蓄力,沖過去奪燭火——焚書信——抱緊老頭!大不了死作一團!
只要侯府不倒,中宮和東宮不倒,總有人能查明真相,為我報仇雪恨!
左右程千戶還活著,四哥也還在!
四哥!她心頭一顫,不知四哥現在何處,是不是在找她……
恍惚失神間,一絲眷戀驚起,同一時間,外頭腳步聲乍響,嗒嗒踩踏心頭,姚令喜驀地醒神,生出萬分期盼——
四哥!
“公子。”
一門之隔,令人絕望的聲音傳來,姚令喜重重闔上眼皮——
完了,是那個叫禹功的人,他回來了。
這頭沒顧上,那頭,也要死了。
“進來。”
章栽月靜靜欣賞姚令喜的絕望,溫柔含笑,喚來禹功。
“啟稟公子,”禹功啟門而入,躬身抱拳:“公子您說得沒錯,屬下在寢殿內只看見被綁起來的三十二名侍衛,和昏迷不醒的孔姑姑。看來,程千戶已經帶著寧國公主逃走。”
“逃了?”
岑夫子頓筆,擰眉抬首:“兩個廢人都看不住,你們幹什麼吃的?萬一他們入宮——”
“夫子擔心的是。”章栽月老神在在,瞄了眼姚令喜,繼續烤信。
“既然她逃了,關起來的人也就沒用了,提出來,殺了吧。”
此言一出,禹功和岑夫子,都十分詫異。
照計劃,這些人,應當是以掩護寧國公主私奔之罪名,審問定罪後再行處置,猝然間全部殺害,光是處理屍體、清理痕跡,就相當棘手,關鍵他們也未提前做準備……
“去辦。”
章栽月專心烤信,自始至終沒抬頭,輕悠悠兩字催促,禹功立時收心,抱拳領命,迅速退去。
“咔。”
門扉緊閉。
眼見他走開,耳聞他腳步聲近而遠,重而輕,直至消失不見,姚令喜仿若已經看到丹歌脖子噴血,人頭咕嚕嚕滾落腳邊。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她眼前,優哉遊哉,漫不經心將他炮製的罪證平鋪,然後手指翩飛,將信紙對折、再對折、繼續對折,一副旁若無人,興致盎然模樣。
他竟然,在享受。
他是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嗎?
姚令喜肩膀耷拉,整個人,都在崩潰邊緣。
構陷侯府,總有個緩沖的時間,丹歌和一眾侍衛,卻是立即就要人頭落地,絕無生機!
捨命燒信,丹歌她們必死!
自爆身份,就會喪失唯一阻止章栽月陷害侯府的機會!只要這老頭不死,只要章栽月賊心不死,多少信他們都能炮製出來,侯府將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