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接招,大將軍一拳一拳,全打到棉花上,整個人臉紅脖子粗,簡直活生生要給她氣死。
就這麼吵吵嚷嚷的對峙許久,戌時三刻,外庭和後院,同時有了動靜。
梁晏先一步抵達,臉色慘白,看到姚令喜話都說不出來,伏地呈上一疊紙。
隨他一道而來的侍衛,共同抬著一扇門板,姚令喜一看就明白謝天貺的意思,當即命他們,擱在地上。
大將軍見狀,心裡咯噔一下:那必定是撩丸的屍首了,一股惡臭。
姚令喜展開紙,細細看過一遍。
才吩咐兩名藥僮,攙扶梁晏到她近前問話。
不過,與其說攙扶,梁晏更像是被拖過來。
大將軍見狀,滿腹狐疑,只聞得血腥味嗆鼻,猜不到後院發生了何事。
梁晏被抬到姚令喜下首,與她對坐。
但是眼睛無神,整個人十分萎靡。
他是真的提不起精神,方才的景象太血腥震撼,他恍惚有種兒時貪玩,在外頭見了不幹淨的東西,被勾了魂,迷迷糊糊,腳不著地的錯覺。
看他如此,姚令喜默默嘆了口氣,有點失望。
她安排梁晏進去,是深思熟慮。
一則,謝天貺能找出撩丸身上的線索,卻對京城十分陌生,需要一個瞭解京城的人,幫他將找到的線索,落到實處,匹配上對應的地點。
二則,她的四哥時日無多,她私心裡,希望世上有多一個人知道他,記掛他。四哥的醫術,有人傳承,就永遠不會消失。
同時,她也暗暗指望,希望梁晏有點能耐,能幫她看看,四哥身上到底怎麼回事,然後想辦法解救。
至於最簡單的拉攏,讓太醫院首座,甚至整座太醫院為她所用,自然無須多言。
只不過,就目前的結果來看,梁晏這人,挺廢的。
然而失望歸失望,姚令喜也不願意看到梁晏就這樣慘淡下去。
想了想,她掏出虎守林的虎撐,彈開三叉刃,擺到梁晏面前。
“梁大人,你可知虎守林的信物,為何藏有暗器?”
梁晏此時,徹底沒了心氣,面對夢寐以求的虎撐,他痴痴看著,一時,竟只有深深的恐懼。
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讓大將軍越想越好奇,姚令喜也從失望,很快轉變成後悔。
耐著性子,她輕聲問話:“梁大人,你素日行醫,若遇病灶,如何處置?”
可梁晏依舊懨懨地,不答。
“切除。”姚令喜自問自答:
“下醫治病、中醫治人、上醫治國。
梁大人,病灶不切,危人性命。人心裡的病,更要治,若是為國為民,縱然浴血焚心,也要痛下殺手。你在大內當值,是天下醫者之表率,眼中若只有聖上,不見天下,如何當得起帝國大醫?”
此言一出,梁晏混沌的瞳仁裡,複現一抹暗光,幽幽冥冥,掙紮在被黑暗吞噬,或者穿破陰影,破繭而出之間。
姚令喜不知道他聽進去多少,有沒有效果,反正現在沒空繼續哄小孩子。
於是大手一揮,她讓藥僮扶走梁晏,同時喚外頭的人進來。
裡外究竟發生了什麼,大將軍全不知情,始終用一種探尋的目光,關注姚令喜,然後驚訝地發現,她嘴角竟然藏著笑意。
聽宣進來的人,一如姚令喜預料,是之前拿走虎符的黑袍人。
此人領一萬龍武衛飛騎前往虎守林,結果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