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當真。”
一問一答,隔靴搔癢,姚令喜不問正事,不談交易,撩丸似乎也耐心極差,徑直往一旁椅子落座,呷一口冷茶,單刀直入:
“當初在下去找章大人時,他也如您一般,很沉得住氣。”
“哼。”他嗤笑一聲,想到楠圖驚為天人的美貌,臉上流出一點意猶未盡的旖旎,“然後平康坊,就著火了。呵呵呵,我可真是個暴脾氣。”
說著,撩丸還搖頭,一副前塵往事,恍然若夢,不堪回首模樣。
他言辭輕巧隨意,入到姚令喜耳中,卻不啻雷霆萬鈞——這些人找過章栽月!
當然要找!她立時明白——權臣上位,自然要清洗皇族、鏟除舊日勢力,每一步都是斑斑血跡,這些灰隼嗅到血腥氣,安能不趨之若鶩?
可是章栽月拒絕合作,他們惱羞成怒,就朝他的心上人痛下殺手!
卑鄙!
無恥!
該死!
楠圖姑娘,真是無妄之災!
一瞬間,姚令喜惡心得想吐,憤怒起身,拂袖一掃。
“砰呲!”
茶盞砸地飛濺!
碎瓷片貼臉擦過。
撩丸一動不動。
姚令喜目眥欲裂,厲聲詰問:“殺害楠圖,嫁禍宣平侯府,挑起姚章兩姓廝殺,也是你們報複的一環?”
所有線索串聯起來,姚令喜咬牙切齒,猜中真相!
然而撩丸聞言,只哈哈大笑:
“禍水引到宣平侯府,在下也很意外,但是拜她所賜,吾等也看清章大人愚蠢無比。這麼點小事,他居然以身入局,不惜娶你來報複姚氏一族,蠢成這樣,如何做得了我等之主。”
這不是蠢。姚令喜搖頭:章栽月這麼做,是不牽連,不擴大,親手親眼,只精確鏟除姚氏一族,否則若挑起朝廷爭端,結黨伐異,必定死傷一片,朝局動蕩。
下意識地,她為章栽月辯護,原因無他,拒絕這夥灰隼,不同流合汙,不走邪道奪皇位,章栽月在她心目中,形象就再也猥瑣不起來。
可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她也拒絕的話,虎守林絕對兇多吉少。
姚令喜當機立斷:
先穩住他們再說。
“所以我並非你們的首選。”她撇撇嘴,表示不太滿意,緊接著話鋒一轉:
“但是,我才是最佳人選,身為女主,要處理的骯髒事兒,可比普通帝王多多了,你們的分量,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殿下錯了。”撩丸似乎百無聊賴,指尖滴滴答答,在案幾跳躍,說道:
“我等出手,無論男主女主,都可以國泰民安,也可以平地生風,不過是製造問題,和解決問題。”
“原來如此。”姚令喜頓時瞭然:“撩丸二字,出自《千字文》第九一五和九一六,你口中的‘我等’,至少有五百人?”
“殿下又錯了。”撩丸豎起雙手,手指頭像一把扭動的蛆蟲,說:“數不過來,根本數不過來,我等效忠聖上,即是代天下人盡忠。”
“原來如此。那麼我倒要問你,”姚令喜傾身逼視:“這麼多人,你如何證明,你做得了主?”
撩丸聽言,“哈哈”大笑,影子在燭光搖曳中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