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姚四的,是姚氏這副枷鎖,殺了皇後,還有侯府,他殺不盡,也殺不得。
蹉跎數年,他又去南疆,以為可以建功立業,擔起她姚氏女的責任,換她喘息。
卻終究鏡花水月,徒勞一場,換來皇後的虎視眈眈。
他真的一敗塗地,一無所有,什麼都給不了她,無力為她做任何事。
可她從未抱怨,懂事之後,她甚至再也沒要求他帶她走。
就像候在深宮中的一個小花苞,她安安靜靜,隨風飄搖,只要他來,她就綻放。
而他每次離開,她就枯萎。
每次相會,他都能從姚令喜眼眸中,看出她的望眼欲穿,她的苦苦等候。
可他真無能啊。
覆蓋在姚令喜左耳的手掌,不住顫抖。
琅尚書看他倆沒救,橫豎要抱一起死了,只能無奈,頹喪地轉身,逆著地上細小的血腳印,一步一嘆,離開。
終於,沒有外人。
就著微弱燭光,姚令喜一點點,摸到謝天貺脖子,想親眼看看她啃過的地方,是不是真被袖箭傷過。
謝天貺無力阻止,任由她貪婪地,緊張地,從他的脖頸開始,一道一道,清點他身上每一處傷口。
她的指腹,一直在他肌膚遊走,小心翼翼,溫溫柔柔撫摸。
直到檢查完所有傷口,暖烘烘的被褥捂得她無法呼吸,姚令喜才爬出被子,吹滅燭火,睡上他枕頭,重新將他擁抱。
“四哥。”
她貼在謝天貺身上,“四哥。”
“四哥。”
一遍又一遍,她喚他,呢呢喃喃,反複嗅他的味道,蹭他的胳膊,確認他存在。
終於,耳畔響起一聲悶悶的“唔。”
謝天貺肯定了她並非身在夢境。
“四哥,我睡不著。”
黑暗中,姚令喜的眸子,亮晶晶閃著微光,心跳透過肌膚,實時傳到謝天貺胸膛。
給不了太多回應,謝天貺只能用盡所有力氣,在被中找到她的手,團進掌心,再次確認:他在。
手拉手,抱在一起睡覺,是姚令喜兒時揹著皇後,稀有的溫存。
時隔多年,同樣的場景再現,他又在枕邊酣眠,她恍惚失神,內心熨帖,心緒逐漸平複,沉沉墜入夢田。
這一睡,昏天黑地,謝天貺因為疼痛幾度清醒,終又昏昏入睡。
次日清晨,謝朗和商陸進來換藥。
盡管早就聽聞姚令喜在,但親眼看到她呼呼大睡,卻死死抱緊謝天貺胳膊,怎麼都扒拉不開,還是一整個驚住。
二人面面相覷,仔仔細細給她掖好被子,安安靜靜上完藥,甩給謝天貺一個不許亂來的眼神,匆匆退了出去。
其實眼神大可不必。
此時的謝天貺雖然較昨日清醒,身子還是不大能動彈,沒本事傷天害理。
反而是姚令喜睡得太舒服,攀著他胳膊,腿也往他腰上纏,迷迷糊糊撅嘴湊攏,一副在正在夢裡霸王硬上弓的架勢。
謝天貺簡直要被她無語死,掐住她鼻子,從一數到五,熟悉的三角眼,惺惺忪忪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