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姥姥,大灰二灰,啊就是我養的那兩只大鵝,我給它們起的名兒,它們可能生蛋了,它們,”
曲芙蓉忽地停住了嘴,鵝蛋?!眼前似有一道焦雷閃過,大鵝!河妖!大灰二灰?不行,得回家瞧瞧。
她拔腳就跑,邊跑邊道:“姥姥,我回家瞧瞧。”
“唉唉唉,等等,我找人送你啊,”柳姥姥在後頭喊。
“我等不及了,姥姥,放心吧,沒事我就回來陪您。”曲芙蓉應著,說話間已經跑到了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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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院門斜掛在門框上,在寒風中吱嘎作響。
曲芙蓉遠遠地看見,心裡便一沉。
一進院子,撞入眼簾的是地上兩灘黑乎乎的印跡、東倒西歪的石桌石凳、破爛的紡車和木桶。
並沒有發現大灰二灰的蹤跡,只見幾片灰羽被風旋著在空中亂飛。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大叫著“爹,娘!”往屋裡奔去。
剛進門便被什麼東西絆倒。她趴在地上,看到屋子裡狼藉一片,桌椅箱櫃全倒在地上,到處是散亂的物件。
“出了甚麼事?!”
“爹呢?娘呢?”
“哥!姐!”
她爬起來喊著,從東屋跑到西屋,從前院跑到後院,跌跌撞撞,不時被東西絆倒,爬起來再跑,發狂一般地跑,跑遍了整個家,哪還有人影?寂靜的屋子裡沒有一絲生氣。
直到跑不動了,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剛坐下,她又爬起來,一間屋子一間屋子慢慢走過去。
曾經,就在這窗邊,她父親曲其琛一邊看書一邊用紡錘打著苘繩。如今這裡只餘一堆亂糟糟的苘麻線。
織布機上是未織完的布,機前卻不見她母親柳玉竹一梭一梭織布的身影。
書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都散亂在地上。曾經,哥哥曲荷舉,最喜歡在這裡讀書寫字,更喜歡在這裡雕刻木頭。如今他和他雕的木刻全都不見了蹤影。
傾倒的木屏風底下壓著一隻繡花撐子,繡布上盛開的半朵荷花,混在塵埃瓦礫中。
她從塵埃中扒出這只繡花撐子,撫摸著那半朵粉紅的荷花花瓣,怔怔地跌坐到臺階上。
一個被她忽略的事情慢慢浮上腦海,家中的細軟、櫃中的衣物全都不見了,難道爹孃他們搬家了?搬去哪兒了?
就在此時,似乎有一個影子從門口一閃而過,曲芙蓉跳起來,追出門外,卻甚麼也沒有發現。
街上空蕩蕩地,異常寂靜,靜得讓人害怕。
曲芙蓉忽然想起一件事:去問問左右鄰居,雖然她家是獨門獨院,離著鄰居也沒幾步路,他們總該知道點甚麼吧?
她先跑到東鄰,敲門,無人應。
又跑到西邊,“大嬸,我是芙蓉,開開門吧。”門裡沒有任何動靜。
曲芙蓉又往後邊的堂伯曲其璞家跑去,堂伯和她爹一向關系很好,他或許知道點甚麼。
她拍著門,喊道:“二伯,我是芙蓉啊,求求你了,開開門吧,我知道您在家。”
沒想到,堂伯的門,她敲了許久,也無人出來。
一陣寒風吹過來,曲芙蓉感受到徹骨的涼意。
她拖著步子,沿著空曠的村路往村外走,經過一扇扇緊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