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嘉惠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上已經毫無血色。她印堂發黑,本就纖細苗條,如今更是又瘦了一大圈,臉上的顴骨都已凸顯。
李雲岫不敢細想,但僅僅是肉眼所言,都無處不在表達著她這已經越來越像是將死之人的模樣。
“昨天她的身體就已經不太好了,但是她非要堅持跟著我回楊禾州來,”符檸看了一眼芮嘉惠的模樣,也撇過頭去,“昨晚的事你也聽說了,爹和她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就帶著我哥走了。她肯定也是因為傷心,所以氣急攻心,壞了身體的。可那些庸醫,一個個的都說是她早已病入膏肓,沒辦法醫治了。開什麼玩笑!她一直都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就這樣?!分明就是他們醫術不行,還賴別人?!”
李雲岫想到芮嘉惠跟自己說的話,便明白她肯定不是因為這個既不愛她、她也不愛的男人傷心,那些醫師的話也並非虛言。她吞吞吐吐,猶豫著是否要說出實情。
“符檸,關於你母親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符檸瞪了她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正在這時,她的手突然被握住了,芮嘉惠伸出她那無力的手,迷離地睜開了眼:“檸檸她還不知道,你別怪她。”
“芮教官,你醒了嗎?好點了嗎?”李雲岫一臉地驚喜看著她,不管怎麼說,能醒過來總歸是好的,“那個,希辰也已經回到了楊禾州,我現在馬上去通知他讓他過來!”
芮嘉惠拉住了想要起身的李雲岫,搖了搖頭:“何必辛苦他再跑一趟呢。這兩年,虧得有他盡心盡力。只可惜,是我不爭氣,我。。。大概也就只能到這了。”
“你胡說什麼!”符檸突然大吼道,“什麼就只能到這了!你不過就是突然被爹氣到了,能是什麼大事啊,少在那裡唉聲嘆氣了!”
芮嘉惠抬頭看著氣急敗壞的符檸,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想擠出一個笑容,只是配上這慘白的面龐,卻著實顯得悲傷。她看了一眼李雲岫,說道:“雲岫,今天,很高興見到你,真的。不過,現在可以先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我有事跟檸檸說一下。”
李雲岫看了看符檸,又看了看芮嘉惠,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芮嘉惠要說什麼了。
她退出房間,並順手帶上了門,把時間留給她們兩人。
符檸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雖然她完全不知道芮嘉惠想跟她說什麼,但看這氣氛,想必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
只是,儘管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從芮嘉惠口中聽到那一系列愛恨交織的往事時,她還是陷入了一片震驚和慌亂中,一時間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應。
芮嘉惠把過去的那一整個故事說完,著實費了她好些精力,呼吸似乎都又淺快了些。只是,放下內心的桎梏,把這一切都對符檸坦白之後,她的身心反而感到無比輕鬆。
符檸咬緊牙關,回想起了小時候。
那會,她的童年是真的是充滿悲傷。父親總是扔給他們金錢和僕役,卻鮮少關心他們的生活,在外面忙著他所謂的“工作”。而一直呆在家裡的母親,寧願一個人在房間裡發呆,也不願意走出來與他們玩耍。
即使年齡小,她也能看出來,當時的芮嘉惠並不高興。於是,她想盡辦法逗她開心,拉著她一起玩耍,那些不願意與哥哥分享的玩具她也願意拿給芮嘉惠,還自己親手製作料理,想要討她歡心。儘管手笨的她每次不是被水燙傷就是被刀割傷,可把府裡眾人都忙壞了。
可是,無論她做了什麼,似乎都不能讓芮嘉惠展露笑顏。
到某一個時節之後也是現在,符檸才意識到,是芮嘉惠得知自己父母被迫害的真相後,芮嘉惠甚至完全拒絕與她和符榆的觸碰。每次自己一碰到她,就會被反射性的甩開。那雙充滿悲傷的眼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蒙上了越來越重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