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花梢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淚,牟足了勁就要往火裡衝。
她是個直率的丫頭,向來不會怪外抹角那一套,既然她家主子要救人,她就替主子去了。
鸞顏和連翹被她結結實實嚇了一跳,正想出手阻攔時,面前閃過一個人,拎著花梢的後衣領就將人拽了回來。
“程武!”連翹大呼一聲,緊接著程武衝進了火裡,後來程文也來來,還有十幾個下人。
片刻後,程文程武抬著被嗆暈過去的齊華從裡面出來。鸞顏踉蹌的跑過去,看著他的臉淚流不止。
“快去叫大夫來!都沒長耳朵嗎?快去呀!”鸞顏對著下人大吼,聲嘶力竭。
他不能這麼死了,他不是有許多大事要做嗎,怎麼能這麼容易的死了?
“齊華,齊華你快醒醒!你怎麼這麼傻?”他們早就沒了干係,現在他又捨命相救,與她搭上干係,是存心叫她不安寧嗎?
看他死了般躺在自己面前,好似他們之間的事情已經是幾個輪迴之前,再多的恨再多的不甘,也都被今晚的生死隔在外面。
“你可以叫旁人去救我的,為什麼要親自去?又想叫我欠你人情?真是老謀深算,知道我不喜歡欠人情,但你不能連命都搭上啊……”
喚不醒他,怎麼都喚不醒他,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糟糕透了。
從未想過在他背棄了自己後,還會為他流淚,可如今他卻為了她搭上性命,叫她怎麼能無動於衷?
她向來怕苦,連湯藥都喝甜的,似是此時此刻她心裡太苦了,連老天都看不下去。
所以,在四月芳菲的夜晚,一場遲到的春雨飄然灑下。
雨水落在齊華的臉上,洗去那些灰燼,那張如月般溫潤的面容乾淨溫柔,似是回到了之前,他是翩翩少年郎,她還是那個邊疆來的野丫頭。
“齊華,齊華你不要嚇我……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鸞顏哭得悲痛,旁人也勸不住,都跟著她在雨裡淋著。
然這雨水是有靈性的,落在齊華臉上,洗去灰燼時也喚醒了他。
一陣猛咳後,他緩緩睜開眼,虛弱的臉上盡是歡喜,像個偷了糖的孩子。
“顏顏……”他輕生喚她,眉眼唇角都是笑。
“你……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大夫馬上就過來,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鸞顏的一顆心終於落地,終於沒事了,終於沒事了,不然怎麼叫她後半輩子怎麼安心?
她還有許多話要說,卻哽在喉中說不出來,他長臂一伸,也顧不上四周還有其他人,將她結結實實用在懷裡。
她是他的,這種感覺真好,若是早知道一顆心裡外都是她,就不該放手,將她丟了。
鸞顏想都沒想,抬手就去推他,他們早就沒了干係,這種親密實在越矩。
正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這邊的大夫也請了過來,就在眾人將齊華抬走時,他還一直抓著鸞顏的手不放。
這種大膽放肆不合禮數的行為,放在靖王齊華身上,簡直就是逆天,但看在齊戎眼裡,全數變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的不捨情緣。
她掙脫不得,只好跟著走了。自始至終都沒看到角落那個孤單的身影,落寞悲涼。
淋著雨的齊戎站在角落裡,他晚來了一步,進來時齊華已經把人救了出來。
好似他每次都是晚來,遇上她是,現在又是。
他躲在角落看著她哭,看著她喚著別的男人,再看著她喜極而涕,還有那個大難過後相互安慰的擁抱。
怎麼就這麼感人?感動的他也想掉下幾滴眼淚表示下。
可他哭不出來,連老天都知道他哭不出來,所以才下這場雨來噁心他!
說是噁心也不合適,更準確點說是澆醒他,然後看清在這場情愛的遊戲裡,他是個傻瓜般的存在。
原來,他一直都是個戲外人。
可憐的戲外人,可憐到差點把自己弄丟。
“王爺,王爺咱們接下來去哪兒?”程文上前問道,站在十米開外都能感覺到主子的悲傷。但畢竟是下著雨,涼的很,若是不冒死問上一問,怕是他會在這裡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