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不屬於滬城,因為在滬城周邊,蘇州河的下游,便在明山,距離滬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顧不得上紅燈,一路飆車飆到明山公安局,對著民警說明來意。
民意說要看我的身份證,我搖頭,說沒有。
他們查了系統,檢視我的戶口所在,然後帶著我邊走邊道:“裴小姐,這具男屍是今天找到的,在男屍上衣暗袋中,發現了他的手機,雖然經過長時間的浸泡,可能這個手機質量比較好,手機卡抽出來還能用,第一個號碼便是你的號碼,我們便撥打了你的電話!”
見我不說話,民警又道:“經過局裡的屍檢初步檢驗,這具男屍,在蘇州河裡,大概泡了一個多月,雖然屍體大的變化沒有什麼,但是畢竟在水裡泡了一個月,裴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
手指甲鉗進掌心,我平靜的問道:“這樣的他,能修復嗎?”
楊凌軒可愛臭美了,他怎麼可以讓自己在水裡泡了一個月?那麼冷的水,他怎麼可以這樣殘忍?難道不怕冷嗎?
民警愣了一下,說道:“可操作性的層面不大,屍體在水裡,會產生微生物的分解,微生物分解時一般會產生氣體,在人體組織內不能散發出去,所以密度變小了。另外屍體會吸收一部分水分而膨脹,所以裴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泡一個多月,這具屍體已經發白,浮起,腫脹甚至有些破裂,等一下,我希望你不要碰觸屍體,因為泡了一個月的屍體只要一碰,屍體的面板、肉之類的會很容易掉下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也許蘇州河已經沒魚了,這具屍體儲存的很完整!不過……”民警話鋒一轉:“他用的是什麼牌的手機,質量真不錯!”
“定做的手機!”我靜靜的答道:“全球限量版,以質量著稱!”
民警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不過裴小姐,這位先生是公安系統中失蹤的人口,滬城文景風投總裁楊凌軒楊先生嗎?”
我腳下一頓,疼痛的心,已經痛的麻木了:“我希望不是,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希望你們暫時不要通知任何人,我本能的不願意是他……”
民間有些不解:“不通知任何人,失蹤人口管理可以撤銷,裴小姐關於楊先生的死亡,你認為是屍體之後,我們還需要做下筆錄,排除謀殺的可能!”
“好!”謀殺,可不就是謀殺,楊凌軒是讓他們這些人謀殺,賀錦榮,你要不回來楊凌軒他不會死,林豔麗你要不跟賀錦榮結婚,他也不會死。
砰一聲,民警把停屍房的門開啟,冷氣撲面而來,拉開隔間,抽出冰櫃,拉開塑膠包層,民警道:“搬的過程中,因為泡的太久了,臉泡得腫脹起來,造成了一些面部的損傷,可能會對你的辨認造成一些困擾!”
“沒關係!”步伐有千斤重,我抬著步子,渡到冰櫃前,倔強的讓自己不掉一滴眼淚。
“沒關係,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出他來!”
民警沒有說話,退至一旁,伸出的手,顫抖,慢慢的拉下已經被拉開的塑膠包層。
玉樹臨風,紈絝風流,如果在古代,楊凌軒定然是一個風度翩翩,多情的男子。
可是現在,他躺在冰冷的冰櫃中,面容模糊,腫脹不堪,脖子下的面板被魚咬的點點血口。
他是那麼愛臭美,衣服穿一天,都不願意穿第二次,對什麼要求都那麼高,到底是多麼大的心死,他才縱身一躍跳進這冰冷的蘇州河裡,寧願在冰冷的蘇州河裡遊蕩,一個多月也不要讓人找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民警說道:“我能單獨和他呆一會兒嗎?”
民警望了我一眼,“儘快吧,如果你確定這具屍體是您的未婚夫楊先生的話,我們需要失蹤人口報的檔案撤銷!”
“我明白…”我的嗓子啞了,“我陪他說會話,等下就過去!”
“節哀順變!”民警說道:“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著,你這邊,儘快吧!”
“謝謝……”
民警離開,但沒有把門關上,我繞著冰櫃,楊凌軒裸露的身體,附上一層白霜,冒著白煙,靜靜的躺著,靜靜的躺著,不說話,不再為任何事情煩惱。
多想哭,可是到了這一秒,我卻發現我擠不出來一滴眼淚,面對楊凌軒的時候我竟然擠不出來一滴眼淚。
笑著對他說:“下面是不是很溫暖,所以你才會去,你縱身一躍,從我們相識的地方跳下去,楊凌軒你到底是殘忍了一點,我們說好的,生死與共!”
“我說我沒了家,你說你就是我的家,你現在沒有了,我就再也沒有家了,你不知道,你離開的一瞬間,我就被所有人拋棄了!楊凌軒你恨嗎?如果你不恨,那麼我告訴你,我恨!”
“我恨所有人!”我笑的撕心裂肺的對他吼道:“只要跟你沾一點關係,害死你的人我都恨,我也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讓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事,楊凌軒,你死了之後他們都說我瘋了,把我關進精神病院,是的,我是瘋了,那又怎樣?憑什麼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活著?我卻承受這麼多?”
“所以你看著好,我不會讓他們好過,不過你放心!”我的臉貼在塑膠包層上,伸手碰觸楊凌軒冰冷的臉上:“我會帶你回家,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不管你怨我也好,不怨我也好,你所在意的賀錦榮,我會讓他來陪你,不管他願不願意,我都會讓他下去陪你,我會讓他嘗一嘗冰冷的蘇州河水的滋味!”
“你等著!很快的,你喜歡的,你愛的,喜歡你的,等會下去陪你,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冷,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遊蕩在蘇州河上,真的,你說過你最信任我,所以這次,你也一定要信我,信我能做到的一切。”
說完這些,我冷漠的拉上塑膠包層,把冰櫃推進去,冷漠的轉身就走。
民警正在門口等我,見到我,遞給我一張紙巾:“如果你要哭,這個可以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