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琰閉了閉目,睜開眼睛,看到魏劭手執長劍,立於他的面前。
月光之下,他的雙目發著幽幽的寒光,忽然讓劉琰聯想到了索命無常。
劉琰的牙關,開始微微地戰慄。
就在片刻之前,那些支撐著他和魏劭決鬥的所有慷慨、悲涼、憤怒以及由此而來的勇氣,彷彿正在迅速地離他而去。
他不願表現出恐懼,但是這一刻,他卻實實在在,忽然又悔了。
或許蘇娥皇說的對,以島民性命為要挾,說不定他還能逃出去,日後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他的心裡,模模糊糊地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但是這念頭還沒來得及成形,胸口一陣刺痛,魏劭手中的長劍,已經刺入了他的心口。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鋒利劍刃,帶著毫不遲疑的殘酷和冷漠,刺破了他的衣裳,刺入了他的皮肉。
他感到了鑽心的痛楚。
“蠻蠻是我劉琰的未婚妻天下是我劉家的天下我不過是為奪回本屬於我的一切,何錯之有?”
他筆直地立著,臉色蒼白,從齒縫裡,一字一字地擠出顫抖的話音。
魏劭神色冷漠地望著他痛苦至扭曲的一張臉,劍刃準確地插入兩道肋骨中間,慢慢地刺向那坨被保護著的跳動心臟,一寸一寸,就在劍尖快要觸及驟然加快收縮的那坨血肉時,停了一停。
“劉琰。”
魏劭冰冷的聲音,飄入了劉琰的耳中。
“我不敢說我魏劭何德何能,比你更配的上蠻蠻,比你更有資格做這天下的皇帝。但有一件事,我是萬萬不會做的,那便是為了一己之利,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勾結匈奴,以漢人之地,結外族之好。”
“你雖自稱漢室帝王,只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麼。我之所以親自渡海追擊你於此,乃是不親手殺了你,我意難平!”
話音未落,他猛發力,劍刃深深刺入,透背而出。
劉琰隻手緊緊捂住不斷往外冒血的胸口,雙目圓睜,唇微微翕動,身體劇烈顫抖。
魏劭拔劍,伴隨滾燙熱血隨著劍尖噴灑而出,劉琰大呼一聲,仰面倒地。
魏劭微微低頭,面不帶表情,看著劉琰在地上痙攣的軀體。
直到那具軀體漸漸停止不動,他閉了閉目,方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睜開眼睛,視線投向癱坐在地上的蘇娥皇。
蘇娥皇蓬頭散發,裙襬上滿是汙泥,她手中還緊緊持著那個啼哭不止的嬰兒,在魏劭無比陰冷的目光注視下,驚恐地放在地上,下意識爬著後退,退了幾步,掙扎從地上爬了起來,掉頭便跑,卻被身後的軍士擋住了去路。
她忽失聲痛哭,跪地朝著魏劭爬了過來,顫抖著伸出那隻沾滿了汙泥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腕。
“二郎!我知道錯了!從前怪我蒙了心肝,做出了豬狗不如的事可是我做哪些,都是出於我對你的愛慕之心啊二郎,從前你已對我施過重罰,求你看在從前的情分,饒了我吧”
她仰頭望著魏劭,眼淚順著面頰從那張已經扭曲變形的黃金面具上不斷滾落。
魏劭慢慢俯身,手朝她面頰探去,忽將她那張面罩整個揭下,五指一捏,蝶罩在他掌中迅速變形,捏成了一團。
蘇娥皇尖叫一聲,慌忙以袖遮面。
魏劭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攤開五指,金團噗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魏劭轉身,大步離去。
“諸位鄉民聽好,中原已平定,天下歸一,往後再不會有戰亂!你們若願迴歸家鄉,可乘主公戰艦一道上岸!”
雷炎命軍士解開縛住島民的繩索,說道。
島民們起先不敢置信,很快面露激動,交頭接耳一陣,便紛紛衝著魏劭背影下跪,高聲感謝,相互攙扶著,趕回家中收拾傢什跟著上船離島,迴歸家鄉。
小喬睡到半夜,忽然醒來,感到有些心緒不寧,彷彿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觸手,碰到了熟睡中的腓腓。
她朝女兒溫暖的柔軟身子靠了過去,將臉貼到了女兒的小腦袋畔。
鼻息裡充盈著女兒熟悉的乳香氣味,她感到心情漸漸又安寧了回去。
再次閉上了眼睛。
魏劭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睡過去前,她的心裡生出了這樣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