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屏住呼吸,悄悄地退了回來。
房裡腓腓依舊安眠。
小喬吹燈,爬上床再次躺了下去。
她閉上了眼睛。
慢慢地,眼角有什麼溼潤的東西溢位。
還沒來得及流淌而下,便被她迅速擦去。
良久,小喬終於聽到他輕手輕腳回房的聲音。
他經過小床畔,停留了片刻。
藉著朦朧的夜色裡,小喬看到他伸手,似乎撫摸了下腓腓的臉龐,接著一陣輕微的塞翠脫衣聲,身畔床微微一沉,他慢慢地躺了回去。
知他不想驚醒自己,小喬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有時候,人大約都是需要時間和契機,才能撒手過去。
譬如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該說的話,她都說了。
該做的,她也會去做。
她願意等待。
初四是朱氏生日。
從魏劭父親死了後,這十數年間,朱氏便一直不肯再過生日。
每年到了這日,徐夫人會叫人去金龍寺以朱氏名義捐香油燒功德香,再送一碗壽麵到東屋。
十數年來,都是如此。
今年朱氏生日快到了,這幾日魏劭恰好回來在家,家中又新添腓腓,徐夫人便提議為朱氏置辦一桌壽酒,一家人共聚,再請幾個平日親近的族裡親族過來,一道熱鬧一番。
在朱氏的想法裡,丈夫沒了,自己從此斷絕一切流於浮表的娛樂,才是對丈夫哀思的體現。
已經堅持了十幾年,今年若破例慶生,從前的哀思之舉,便如前功盡棄。
是以她不大願意。
自然了,難得徐夫人今年有興致這麼提了出來,她起先推諉了下,也不敢過於違逆,最後勉為其難答應了下來。
是故魏劭在家又留了幾日,定於初五日,等朱氏過了生日便走。
轉眼到了初四,這天魏家辦了幾桌壽酒。徐夫人、朱氏、魏梁母親以及另幾位族裡年高的長輩一桌,其餘人分坐剩下酒席。
小喬輩分低,本上不了主桌,因腓腓在旁,眾人又都喜歡爭逗抱她,便抱著腓腓陪坐在了席末。
朱氏穿了身孔雀藍底起暗金福紋的簇新衣裳,坐于徐夫人的身旁。
席間歡聲笑語,眾人紛紛向她敬酒表賀。她臉上的笑意有點飄,腓腓也不過象徵般地虛虛抱了一下。
只在魏劭給她呈上壽酒祝辭的時候,看著兒子,眼睛裡才放出了歡喜之色。
其實前年投毒事後,徐夫人也並未怎麼責罰於她。面壁思過了些時日罷了,對外更是沒有透漏半句。
但朱氏的精神,從那之後,還是如同失去了倚仗般,有一段時日,整個人萎靡的厲害,性子也變得更加孤僻。
直到最近半年,才慢慢地有所好轉,改禮佛,隔三差五也到徐夫人面前露個臉。
但魏家族人多少隱隱也聽到了些風聲,是以見她今晚這般,也未覺納罕,知徐夫人有意熱鬧,無不湊趣,你一言我一語的,倒也不見冷場。
腓腓漸漸不耐煩再被人抱來抱去地逗樂,哭鬧起來,徐夫人便叫小喬先帶腓腓回去安置。
小喬辭了席,在春娘和乳母陪伴下回了西屋。
天氣漸熱,回來後先幫腓腓洗了個澡,隨後春娘先抱她出去,小喬接著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