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嘆息了聲,搖頭:“遲了。天下人都知你喬家棄暗投明,甘為我漢室之臣了。即便你此刻放的下身段,再如三年前那般,厚顏送女求好於魏劭,恐怕他也再容不下你喬家之人了。"
喬越牙關緊咬,臉慢慢地漲紅。
劉琰注視他片刻,忽鬆開手心,方抓來的幾顆棋子,散落在了棋枰上。
棋子滴溜溜地打轉,發出輕微而悅耳的玉石摩擦聲,慢慢地停下,靜止了下來。
劉琰下地,沿著屋壁,慢慢地踱了一圈。
最後停在喬越的面前,微笑道:“多謝喬公好客,留我住了這麼些天,讓我得以再重溫少年時候的那段難忘日子。我也該走了。”
喬越大驚:“你將我害成這般模樣,一走了之,置我兗州軍民於何地?”
劉琰道:“喬公這話差了。魏劭早有亂臣之心,你投我,乃是順利天時之舉,如何就成了害你?”
喬越兩邊面頰肌肉抖動,變成了彷彿豬肝的顏色。
“我知你怕魏劭打來。放心,兗州如今既然為我漢地,我豈會不管?我給你留了助力之人,數日前領軍而來的丁屈將軍,你見過他的面吧?他會代你暫履刺史之責。喬公安心便是。”
淡淡說罷,撣了撣衣袖,轉身飄然而去。
劉琰縱馬奔出了東郡的城門,沒再回頭。
風迎面吹來,揚起他的衣袖和袍角。
他的心裡,被一種從報復而來的快感給佔滿了,恨不得揚天長嘯,方能發洩出他此刻內心的翻湧情緒。
以厚利收買一個張浦,兗州便歸他所有,喬家也徹底地自絕於魏劭。
等到相見,必定兵戎交加。
兗州的城牆,或許抵不住魏劭的兵鋒。
但這又有何妨?一城得失,他並不放在心上。
何況兗州本就不屬於他。
他之所以留新投奔自己的丁屈在此鎮守,一是給他實地實權和復仇機會,同時彰顯自己的皇恩。
二來,愈遇兗州的強力抵抗,魏劭對喬家的仇恨才會愈發深刻。
難道從此以後,他的小喬還能繼續和魏劭兩情相悅,終老一生?
劉琰抑制住心底裡滾滾不絕的快感,閉上雙目,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東郡城外野地裡他似曾相識的清新空氣。
這整個的天下,遲早會再歸於漢室。
東郡喬家的喬女,終有一天,也只能是屬於他的,沒誰能真正地奪走。
魏劭也不能。
魏梁貌似粗豪,實則心細如髮。
一行人當日抵達東郡,停於城門外,等待通傳的時候,見久久沒有迴音,又漸留意到城頭門卒情狀似乎有異,出於一種經由百戰歷練出來的敏銳直覺,命隨從後退。
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城門裡忽然湧出密密麻麻的步弓馬弓手,城頭也箭簇齊飛。
一行人轉眼身陷重圍。
魏梁悍勇無敵,殺出重圍脫困,但隨從全部死於亂箭。他自己也受了重傷,一路被追至兗州毗鄰的許地,才得以甩開追兵。隨即被許地太守董冒,送回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