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匕首,輕輕指了指:“你想說什麼都行。我願意聽。就是你能收去這刀嗎?
我見了害怕。”
陳瑞哼了一聲,卻也真的慢慢地收了刀。
“魏劭這賊廝,如今還在西河郡?”他沉著臉問。
小喬點了點頭。
陳瑞回頭,打量了一眼屋子,忽然道:“這屋從前我妹子住過的!”他彷彿又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可憐她一個弱質女流,出嫁路上竟也遭到魏賊荼毒…”
小喬忙道:“你勿擔心。你的妹子後被送去了你叔父那裡,如今過的應是很好。”
去年陳翔為了和薛泰結盟,兩家結作兒女親家,將女兒嫁給薛泰兒子,不想路上被魏梁所劫,陳女也被擄。@小喬這話,並非打誑,而是確有其事。當時兗州解圍之後,魏梁問如何處置陳女,公孫羊建議送去已經被招降的陳滂那裡。魏劭準了,陳女如今便在石邑。
陳瑞一愣,隨即又恨恨道:“魏劭賊廝慣會裝模作樣!以為這樣我便能感激他不成!我恨不能將這賊廝碎屍萬段,解我心頭之恨!”
其實當初陳女若非被劫,順利嫁給薛泰兒子,如今下場恐怕只會更慘。
只是小喬也不多說,任著陳瑞在床前走來走去,各種髒話砸棗似的從他嘴裡出來,痛罵著魏劭。
她一語不發,心裡想著房中起的說話之聲,不知是否能夠驚醒春娘。
當著仇人的妻痛罵著仇人,陳瑞罵了片刻,心裡終於覺得舒服了些,哼道:“我罵魏劭那賊廝,你怎不說話?”
小喬道:“你想罵便罵。你也知道,我家和他有世仇。他一向厭我。這次來幷州,本也不帶我的,只是家中他祖母強令,他才沒奈何將我帶在身邊了。”
陳瑞心裡頓時更加舒服了,點了點頭道:“你也是可憐,白生了這樣一副好皮肉,竟也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嫁了魏劭這般不解風情的賊廝!”
小喬嘆了口氣,微微蹙眉:“我一個女子,便如無根之浮萍,身不由己,隨波逐流罷了。"
她本就有著無雙美顏,此刻鬢髮蓬鬆,蹙眉愁容,陳瑞看的雙眼挪不開去,剛開始的一肚子戾氣全都沒了,呆呆地想,既然美人也是無心於姓魏的那廝,將她擄走後,也不用再拿她威脅魏劭了,乾脆再拿羌人少年去挾卑禾族人,借兵再來攻打魏劭。
想的正美,忽又記起自己如今大鳥殘缺,便是得了美人,也只能望洋興嘆。一陣錐心之痛襲來,神色漸漸又怪異了起來。
小喬一直留意他的神色,見他忽然又似激動。
她並不知道魏劭曾對陳瑞下的手,任她再怎麼冰雪聰明,如何能得知陳瑞此刻心中所想?見狀似乎不妙,忙穩他道:“這裡有守衛,你是如何進來的?”
陳瑞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哼了聲:“守衛再多又如何?這晉陽當初當初可是我陳家的天下!任他魏劭再精,也不會想到後頭池子連著外面地下一條水道吧?你休再多說!隨我走了就是!”
一想到魏劭得知自己非但沒死,還將喬女從重重守衛的眼皮子底下帶走後的反應,他忍不住得意非凡。
小喬這才明白了過來。難怪他進來的時候,渾身溼漉漉像從水裡撈起來的。竟原來是從水下的暗道裡潛入,這才避過了重重守衛。
其實陳瑞一開始潛回來,打的主意是用手裡的羌人少年誘小喬出來。等真到了晉陽,見守衛森嚴,自己只有光桿一條,若公開行事,只怕難以行通。
只是人都已經到了,喬女也近在眼前,就這麼放棄,又實在不甘心。思來想去,忽然想到衙署後院早年秘密挖於水池下的那條水道,便改了主意,決定趁著夜深悄悄潛進來將喬女弄走。
只要有喬女在自己手上為質,就不怕出不了這個城。
他也是擔心再拖延下去對自己不利,上去一把抓住小喬胳膊就往床下帶,道:“我實話與你講,那個卑禾羌的少年如今也在我的手裡!你跟我走,等我向卑禾羌人借了兵,你就看我如何攻打魏劭,報仇雪恨!”
小喬大吃一驚。見他說話時候的樣子,不像是在信口開河,心念轉動之間,掙脫開了他的手,搖頭道:“陳將軍你莫再在我面前說大話了!賈將軍勇猛過人,我命他帶了百人前去追那雕莫,羌人少年如何可能會落到你的手裡?”
陳瑞聽她語氣似帶了輕視自己的意思,如何能忍?哼了聲:“告訴你也無妨。他如今就被我藏在城西龍山!晉陽本是我陳家地界,有誰能阻擋我來去出入?你休再多說,快隨我走就是了!”
小喬被他強行拖下來床,拽到了門邊,見他一邊開啟門閂,一邊回頭威脅自己不許出聲,便停了一停,道:“我鞋未穿好。陳將軍容我拔好鞋。”
陳瑞輕輕開啟房門,探頭出去,左右仔細地看了一眼,見依舊靜悄悄的,並沒有人蹤,方放下了心,回頭正要扯小喬跟自己出來,冷不防後腰被人重重推了一把,毫無防備之下,上身朝前傾去,腳卻被門檻絆住,人便失了重心往前撲去,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接著,身後就傳來“啪”的重重一下關門之聲,門閂立刻被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