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散亂布著的房子就似被罩上了黑布,數十米遠的距離讓慘叫聲到了這裡依舊清晰,向陽顫抖著身子險些站不穩從樹上跌下,虧得及時反應過來死死拽住樹枝,而後又抱住了稍微粗壯些的樹幹。
身旁聞人訣找了個枝椏分叉處,安靜的半坐著,銀色面具下,臉龐冷漠。
怎麼會這樣?
向陽想不明白,他顫抖著手,眼睛不自覺看向樹下,蜂擁而至的怪蟲,他若下去,凶多吉少,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可他的妹妹……可憐的向月還在村中。
聞人訣視線落在向陽身後,另外一隻天眼一閃而沒,聞人訣對它圓滿完成任務很是滿意。
耳邊充斥的慘叫不敵昨天下午聽著的激烈,卻人數眾多。
他們趕回來的不早不晚,村中還有人在抵抗。
稍微空處的地方三三兩兩聚集著從房中跑出的人群,他們聚攏在一起,對面前駭人的景象束手無策,間接還能聽到無力的槍聲。
看著不遠處煉獄般的景象,聞人訣心中奇異的居然沒有報仇的喜悅,耳邊只恍惚充斥著安老當日的聲音。
這個……骯髒的世界。
不然吧。
如果安老現在還活著,聞人訣分明是想反駁的。
應該是,這個……無趣的世界。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這麼多啊。
視線中龍蝨群中焚起火焰,有人選擇了同歸於盡,就似這火焰能夠燒盡這些不幸。
多有趣的人。
世界雖然無趣,可有趣的人這樣多。
聞人訣挑起嘴角,視線變的悠長。
有了第一把火,接二連三的就不斷有火光亮起,那些被龍蝨堵在家中的人看逃生無望,又不想葬身蟲嘴,抱著死前拖幾隻一起的想法,近乎絕望的在家中點起了大火。
黑色蟲群中不時燒起的房子,似是林中零散分佈的篝火。
大火伴著慘叫合著漫山遍野的黑色,倒映在樹上人銀色的面具上,瞳孔中逐露迷茫和讚歎。
“聞人訣!”向陽努力從樹枝上移向聞人訣,打斷那個渾身氣息詭異,似乎陷入某種情緒中的男人,或者說,少年。
聽見叫聲,聞人訣才回過神,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或者說,落網之魚?
此處埋藏著自己人生前半段所有的不堪,痛苦,和折辱,他想讓這裡消失,從人到房子到花草樹木。
扭過頭,注視面目悽哀的男人。
太久沒人喊自己的名字,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記得,他叫:聞人訣。
而不是小賤種。
看聞人訣終於看向自己,向陽為之一喜,雖然對方還沒說話。
“可以救救向月嗎?”沒問聞人訣是否有能力從身前那個地獄般的景象中救人,他本能覺的對方可以。
大概是聞人訣一天多來,給他的映象實在太過詭異和強大。
聞人訣沒說話,平靜的目光卻依舊停留在向陽身上。
向陽不自覺的頓了下,但還是開了口,“我知道村裡的人對你不好,但是,向月是無辜的,她從來沒有傷害過你,甚至還被逼嫁給了飛龍的父親。”
“可以。”
沒等向陽繼續說,聞人訣的聲音就響起。
向陽住了口。
視線中,聞人訣的目光依舊停留在他身上,不帶有任何情緒。
語氣也是,淡漠非常:“我可以救出她。”
向陽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