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謠輕緩淺吟,悠揚動聽,描述了一幅自然祥和的畫卷,嬴政一時聽的呆住。
女孩那自如洗衣的動作,毫不做作,與環境融合在一起,彷若人間的精靈。
不由自主,嬴政也唱起了《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女孩聽的痴了,遠遠地看著唱歌的公子,兩人非親非故,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敘相見時的戀情。
相傳鄂君子皙是楚王的弟弟,坐船出遊,有愛慕他的越人船伕抱著船槳對他唱歌。歌聲悠揚纏綿,委婉動聽,打動了鄂君,當即讓人翻譯成楚語,這便有了《越人歌》之詞。
林葉疑惑地看著自家大哥,她對歌謠沒有一點概念,但鍾離早在吳起那裡聽過他唱歌,早已知道這位公子滿腹經綸,胸有乾坤。沒聽過,只是自己沒有見過罷了。
更有一點鐘離明白,如果掌握了許多不知道的訊息,學得裡面的唱腔,正如牧羊女前輩所言,在刺殺時使用,總能讓目標迷失在其中,輕鬆完成任務。
而對面那位小姑娘,應該是月嶺村的村民,所唱的歌謠乃自編,但也飽讀詩書。在這樣一個偏僻的村落,有這樣見識的人,來臨肯定不簡單。
可又不對,對方年齡弱小,像她那樣的人,現在應該在訓練營裡修煉,不可能出世就能學這麼多。排除了刺客身份,鍾離只是跟隨在嬴政的身後,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一邊聆聽公子的歌謠。
其實嬴政也不會唱這首歌曲,在冷月山谷聽麗姬唱的多了,也學會了部分內容。
吳越時期,越王攻擊齊國時,楚國背後偷襲,一舉吞併了越國。越女多情,演化出眾多的詩詞歌賦,而《越人歌》,自然衍生到楚國貴族。
小姑娘著了迷,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歌謠,從歌曲中即可聽出了,對方的身份乃是一位公子。但她不慌張,一曲唱罷,立即言道:“這位大哥唱的真好聽,胡姬很喜歡,快些過來吃點野果,洗去一路的風塵,說說外界是何模樣。”
嬴政歡笑道:“客隨主便,自當遵從。”
在走過去時,林葉悄聲道:“大哥,同行應該就在附近,不能公開與陌生人暢談。”
“無妨,對方只是一位小姑娘,如果這麼小的歲數就能自編歌謠,死在這樣的刺客下也值了。”嬴政低聲笑道:“人在世上走一遭,倘若事事都充滿了懷疑,會活得很累。何況從小姑娘較弱的身姿看來,她沒有一點武藝,去交談一番也無妨。”
還有一句他沒有說,從看見小姑娘的第一眼,他就有種親切感。或許是這具身軀帶來的反應,在歷史上,嬴政最得寵的后妃,即是胡姬。
兩者是否同一人,他不敢說。在春秋戰國時期,女人的姓氏很少,都用氏、姬、男人的姓氏等命名,相同名字的女性太多了。
這位小姑娘給他的感受,彷如歷史的軌跡又回到原來的路上。這樣的感受或許讓他迷茫,但並不排斥,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把握身邊的每個人,每件事。
林葉不清楚,但鍾離朦朧中有些明白,這或許就是書上說的一見鍾情。命中註定的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開,何況以公子的性情,他不會躲避,只會直面面對。
胡姬從身邊的竹籃中取出果子,露出一雙纖弱小手,遞了過去。嬴政單手接過,在接觸時,女孩的面板滑嫩圓潤,彷彿一捏之下,即能滴出水來。
“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嬴政默唸了一句《論語》裡的詞語,打消心中不純潔的思想。
胡姬問道:“公子從何而來,要往何去?”
嬴政答道:“從咸陽而來,去往雍城,因路途遙遠,經過貴村,特來買點補給,以做路上之需。姑娘年紀弱小,但滿口詩書禮節,我秦國的女人,很少有你這麼有學問。”
林葉和鍾離皺起了眉頭,公子怎麼把什麼都說出來了。嬴政也不清楚為什麼把來臨說的這麼清楚,只是見到胡姬以後,心裡有種天然的親近,不想欺瞞對方絲毫。
胡姬笑道:“小妹只是在爺爺那裡學了點皮毛,讓公子見笑了。我非秦人,但也與秦人無異。先祖乃義渠人,屬於遊牧民族,後歸屬大秦,學得中原知識,也可以說到了我這一代,就是秦國人。”
“但胡姬嚮往的草原的長馬揚鞭,喜歡部落的帳篷,日出而牧、日落而息。從小到大,爺爺只教詩詞歌賦,卻不曾教一點馬上功夫,草原兒女,豈能不會騎馬?可胡姬就是不會,如果有機會,大哥可以教教我。”
嬴政笑道:“騎馬很簡單的,以胡姬的年歲,可以騎那種小馬。不妨這樣,等下我跟隨你去見爺爺,問問他老人家的意思,你就隨我去雍城,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