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的冰寒和嚴酷的灼熱,兩股不同的力量交匯在行營內外,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在場每一個人都是大驚失色,一道道目光急忙投向那崩裂的大地,只見得這片世界已經進入失衡狀態,高溫灼熱,大地變得暗紅地面的溫度急速提升。
冰霜普降,空氣卻顯得極為嚴寒冷酷,冷熱交匯,於十字劍狂異的咒語下,人人都像是將要被烈火或者冰霜吞噬破碎的人偶。
龍澤捏緊拳頭,這麼近的距離,這個浩瀚的能量,他不可能倖免,為了自保,他也只能暴露實力了。於是,在他瘦削的體內,海魂焰開始暴戾的湧動,隨時等候他一聲令下,將那些狂異化為灰燼。
冷熱無端,異種肆虐,慘白的月光下,行營外側的沙丘好似一座銀子築成的墳,毫無動靜。
帶著單邊眼鏡的老者正在端正的看手裡厚厚的無名典籍,這本書有常人三指的厚度,而且從發黃的紙面上看,已經有了不少年頭。
書是人類知識的載體,是人進步的階梯,博士端正身體,像小孩子在先生面前聽課那樣,坐的規規矩矩,端端正正。
博士一直認為,看書,就要尊重書,把書籍像對待長輩親人那樣正式。書裡的內容,要逐字逐句,不能曲解,不能遺漏,更不能讀錯。
讀書讀錯了,可能誤人子弟,唸書唸錯了,可能要出的就是人命。
成百上千的人命。
夜晚的陽光不足,他眯著眼睛,有下降的厲害的視力,費勁的閱讀紙面上的文字。
“木偶在戲臺上歌唱,人們都為它的滑稽而歡笑嘲諷。可是世界上,誰不是愚蠢受擺佈的布偶。”
“善惡的分解不是黑白分明那麼清晰,人自出生而死亡,善惡便如善變的潮水,標準時刻改變,人訴求公平卻不渴望公平,人敬畏公正自我卻反對公正。”
老博士艱難的動了動喉結,他的口水耗盡了,將死之人大概如此吧。他想喝口水,可惜周圍空無一人。要是有選擇,他寧願在讀書中死去,海畔、月下、古籍,老博士微微一笑,笑容裡還帶著點苦澀。
八十年生命,差不多該滿足了。
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桿,抱著書一字一句的認真大聲朗讀:
“時光流轉,公平之日唯有出生與死亡,死神釋放靈魂,投落人間,又收割靈魂,離開世界。生而柔軟,死而僵硬,生難辨雄雌,老也難分雌雄,唯死神者,才是世間只公平,唯死神者,才是真正的冷漠無情。”
“留下本該留的人,帶走不該存在之人,陰陽平衡,天地和諧,這不是法則,而是永恆。”
“召喚死神,死神降臨,降臨的不是布偶,而是命運。召喚死神,光臨的不是死亡,而是宿命。”
高空上的雲層向大地降落,寬闊的海洋向天空上升,雲層直壓到一人高度左右,折射出的海洋也在這高度,它們就堆積在眾人的頭頂,如倒懸在上空的另一面海洋。波紋和水浪都是能被看的清清楚楚,就連狂異都能看見:倒懸“海面”上,鑽出來一隻篷布矇頭、背生雙翼、破袍蔽體、白骨手腳的異類。
異類自海洋中鑽出,無聲的咆哮著,從身後的虛空海面裡抓住一個長杆,然後向這個世界拖拽,帶出了一大片雲霧和洶湧的水漬霧氣,最後,一隻用長木杆做柄,約有人的大腿長度,用某種動物的肩胛骨做刃,大概有半尺跨度的骨鐮刀,緊握於異類的手中,在半空中招搖揮舞,如同連結生死世界的主宰。
博士唸誦書章,拇指和食指翻動書頁,一隻又一隻的異類死神自倒懸的海綿裡爭先恐後的鑽到這個世界,姿態千奇百怪,武器各不相同,不過攜帶的死亡之力都是同樣的可怕。
“留下本該留的人,帶走不該存在之人,陰陽平衡,天地和諧,這不是法則,而是永恆。”
狂異,就是破壞平衡,本不該出現在人間的怪物。
“召喚死神,死神降臨,降臨的不是布偶,而是命運。召喚死神,光臨的不是死亡,而是宿命。”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戰鬥怪獸,衰亡絕不是蠻力可阻擋,書卷銘記歷史和故事,跨越千百年的光陰,春秋筆墨、冷暖人生、陰陽謀略,數百上千年的歲月在書中,也不過是一筆帶過的痕跡。
“死神的召喚?”紫衣伯爵克萊爾踏著紫霞,仰面看到半個天空已經被異域異類所佔據,手鐲鐮刀的傢伙們密密麻麻的,開始是幾隻,博士每翻動書頁,就會有新的異類出現,幾十只……幾百只……
“這就是無影最奧妙的戰鬥法則嗎?可真是了不得,可真是深奧難測啊。”克萊爾雖然知道死神的召喚失傳已久,博士窮盡最後五年心血,終於在最近把這種奧妙無方的戰鬥法則恢復如初,可是在今日此時,作為紅手鐲的一員,克萊爾也是第一次窺見這種深奧法則的真容。
“需要用最複雜的公式推算,要摒棄無用而華麗堆疊的語言,用大道至樸的語言描述,哪怕錯了分毫,都是對神明和生死的不敬,以玄奧幽深的祭祀和能量運用,召喚出屬於時間和自然的異類群族……”龍澤手心出汗,如果這次和紅手鐲直接對抗的不是狂異而是自己,那他能扛過“死神永恆”的威力嗎,他回憶著有關這種法則的記載:“死神從不殺人,死神的召喚也不會直接奪走敵人的生命,他們真正要做的,是加速時間流動,沒有什麼能抵抗時間的流失,即便滄海桑田也是如此。”一種無法言明的戰慄之感湧上心頭,他無法想象,在這神秘而文弱的博士身上,竟然蘊藏著如此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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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懸海之內的異類數量太多了,書頁一頁頁翻動,這一道接著一道異類出現,幾乎是間不停歇,每隻出現的異類,都會抖動破襖、揮舞鐮刀,併發出咆哮,那種狂猛的出現頻率和態勢,令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十字劍狂異們動作略有些呆滯,昂首被無數無盡的異類們吸引了,有的狂異手裡的刀劍都是在微微的顫抖著,因為區區十六隻狂異,能把渺小如老鼠的人類刺客殺的片甲不留,可是在那些浩如煙海的異域異類面前,狂異簡直就是誤入十萬神靈大軍陣營的小螞蟻!
渺小的人類真的這麼強大嗎?
誅滅無影的計劃腹水東流?
狂異們不甘心的吼叫,但在異類的陰雲與鐮刀壓迫下毫無威嚴。
異類死神的數量從數百,擴充到幾千,再到上萬,數量還在不斷增多,他們在陰雲裡冒著腦袋,揮舞鐮刀,目光都統一的俯視那十六隻突兀的鋼鐵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