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聆月煽動著扇形的睫毛,想要去抓住曲澤笙的手臂,他卻如煙般消失了。只記得自己很傷心。
那一世,我是那纖弱的柳絮,纏綿於紅塵一隅。那一世,我是那江南煙雨,氤氳著無盡的思緒;那一世,我是那素染芙蕖,驚豔了千古的絕句,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只為在在途中遇見你那看了一眼此生無悔的眸子,而你卻聽盡梵音永遠不曾遇見過我。
“你還來這裡幹什麼?”趙聆月正在委屈的時候,曲澤笙冷聲道。他的聲音,魅惑的時候,熱情如烈焰焚身,冷酷的時候,寒冽似冰玉穿心,連你的骨髓聽到他的聲音都會凍成冰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到這裡,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身處此地”這裡很空明,沒有任何的塵埃,遠處有一顆碩大的熒光樹,那悠悠寒光像極了魑魅魍魎的眸子,誘惑和毀滅同在,趙聆月一時不確定這裡是什麼地方。
“有些人,一旦遇見,便一眼萬年;有些心動,一旦開始,便覆水難收;有些情,一旦眷戀,便海枯石爛;有些緣分,一旦交織,便在劫難逃。我一直以為自己以身守座城,心中藏著一個未亡人。”曲澤笙的身體鎖著寒冰鏈,他動一下,鐵鏈嘩啦啦的響,那響聲趙聆月聽來卻是異常的悅耳動聽,他為什麼會被鎖著,好可憐。
“自別後,憶相逢,魂門幾回與君同。”自己不可以欺師滅祖,不遵師命,最後背棄的只有自己的心,她把所有的苦難和痛苦,留給了自己心中住的的那個人,而千蒼百孔的軀體用來繼承師父的志願,守天下正道長盛不衰,護世間蒼生永興萬載。自己好累,這裡溫暖如春日暖陽,自己不想離開這裡,如可以長眠於此便是更好。
“很久很久你都沒有來看我了,久到我已經快忘記了你,為夫早先把一絲靈氣留在娘子的靈臺,可以起到壓制煞氣的作用,只要娘子振作精神,便能夠很快恢復。”曲澤笙說話間身體變成透明的靈體模樣,和曲澤笙長得很像,她看到曲澤笙將這絲靈體注入到自己的百會穴中,然後,這裡亙古不變的景色,沒有一絲波瀾,無聊的曲澤笙,用自己的殘念變換四季陪伴自己,他一直等著,殷切的期盼自己的娘子來看他,但娘子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等了無數個滄海桑田,無數個星辰變換,他開始怨懟,開始思念,開始慢慢模糊她的容顏,甚至,已經快想不起她的模樣,但是今天,她出現了,他一眼便認出了她是自己的愛人,沒有驚喜,沒有悲歡,他知道,她終究是要來見自己的,那麼,等她幾萬年又何妨。
趙聆月積沉積弱的身體彷彿流進了一汪的清流,變得精神好多了,曲澤笙的面色卻變得更加的煞白。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仔細看的時候,似乎和平時認識的曲澤笙有些出入,這裡的曲澤笙,看上去清晰明朗,仙氣在身後縈繞。
“這麼漫長的歲月,你是如何過來的呢”趙聆月不敢想象那無盡的生命長河他是如何熬過來的,或許對於生活在這裡的曲澤笙而言,或者的唯一希望就是等待死亡的道來。
“想著娘子,為夫認定你是,你就是,如果不能夠守護你,為夫這千年修為有什麼用處。有這一縷分魂,為夫可以感應到你的喜怒哀樂,你的思念,你的恐懼”曲澤笙的臉色更加的煞白,身上的寒冰鏈一條一條的開始鎖緊,他的身上冒出絲絲白氣,彷彿一塊燒的通紅的鐵棍,在最炙熱的瞬間,放在了一塊生肉上冒出的白色煙。
“你很痛苦,這裡的空間對你的影響?我做什麼可以幫到你”趙聆月突然意思到這裡是人間,曲澤笙再牛逼也只是個鬼尊,青天白日下想要人間馳騁那能夠那麼容易。更何況,他還有很多詭異不通的地方。
“沒有關係,我休息下就可以了,娘子,你在關心我,我很不喜歡你住在那個男人的屋子。”曲澤笙說罷身形漸漸變淡。整個人逐漸的變得透明起來。他回去了鬼界,還是隱匿在這裡的世界之中,趙聆月無從知曉,那顆泛著寒光的樹,依然在閃爍,唯一令自己啞然的便是曲澤笙臨去眼底秋波那一轉,他說不喜歡自己住在那個男人的屋子,他用的不是司空錦心,不是你師父,而是那個男人,難道是……
趙聆月對於在自己師父的房間醒來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這裡早就變成自己的屋子了,從裝飾的小擺件玉器,到塌上的帷幔,沒有一眼不是顯示這是女孩子的閨閣。但是曲澤笙這樣一強調,搞得好像是自己幹了什麼見不得人之事一樣。一瞬間沒有了底氣。好在他已經消失了,而自己卻在思索,要不要繼續住在這個屋子裡。
“月兒,你在和誰說話?師父可以進來嗎”司空錦心感覺到結界的輕微震盪,心下吃了一驚,,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先去看下月兒,不放心她的安全,那次震盪的源頭卻是月兒所在的寢殿。那力量雖然細弱遊絲,卻是自己無法觸及的存在,只是靠近,就能夠傷到自己的本體,更不要說探查月兒的靈臺神思。鬼界除了痴心的鬼尊不大可能傷害月兒,但是保不齊還有很多別具用心的人,對月兒覬覦不已。目前情況,有些人或許忌憚自己的勢力不敢有所動作而已,一旦得知自己身負重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從另一面說,月兒去鬼界還是相對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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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沒事,你進來吧”感到絲絲涼意的趙聆月起身披上那件芙蓉底的斗篷,乖巧的坐了起來,一頭青絲如墨染,屋內燃著凝神香,感覺好多了。
“月兒,剛剛有人來過嗎?”司空錦心沒有看到有異常,但他知道肯定有人來過這個房間,之前,這裡一直只有自己和月兒的氣息,司空明進出房間的氣息都被自己強制消除了。可現在看來雖然沒有異常,但是多了一絲仙氣,一絲他探測不到的強大仙氣,或者,可能是這股仙氣強制壓抑了月兒身上隱隱發作的煞氣。
“沒有人來過,月兒剛剛伏檻小寐了一會。”趙聆月沒有說假話,確實沒有人來過,自己夢中見到的那個曲澤笙,不食人間煙火,看上去高貴神聖,沒有一絲一毫她認識的鬼尊模樣。
“哦,霜寒露重,不要重在外面睡了,月兒休息吧,為師有事情先忙”司空錦心可以確定月兒的煞氣被屋內的仙氣抑制了。而目前她本身的體質,是沒有抑制煞氣能力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個進入房間的人,幫助他抑制的煞氣。臨去,司空錦心斜倪了婉心一眼,婉心嚇得馬上跪了下去。
“主人,以後奴婢一定悉心照顧月小姐”剛剛她從司空錦心斜倪自己的眸子中看到了寒澈的殺意,和看趙聆月時候的溫暖體貼完全不一樣的眼神,一個走神,竟然驚嚇到跪了下去。
“快起來,師父已經走了,婉心,你不用害怕的,師父很好的。”趙聆月起身扶起婉心,婉心淺笑,心道“他的好只是對你,對我們這些下人……是你麼有見識過的殘忍”嘴上卻說道“小姐待奴婢如同姐妹,奴婢自然銘記的。”
“司空明,你近期關注下月兒的行為,很有可能有人潛入臧宗,另外,你去查婉心的底細,她接近月兒有什麼企圖”司空錦心回到大殿淡淡的說,他是一個人淡如菊的人,但她最擅長的可以看透別人的心,別人怎麼想的他都能輕易知道,慢慢的也就看淡了世間繁蕪,一切都如一杯清水般,不能夠在他心中激起波瀾。
“婉心,她不是月兒的侍女,師父,不過臧宗已經存在了一千多年,完全依靠師父的術法維護存在,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夠進入。”司空明有些不解,但是司空錦心說的話,他還是完全相信的,因為他習慣了聽從自己師父的調遣。
“之前不可能,是因為之前沒有人知道月兒在臧宗,現在有人進入,是因為有人知道了月兒在這裡。既然有人知道,就有人要殺了她,至於婉心,我信不過她。”司空錦心的眸子堅定的望著遠方,有些事情總就是躲不過去的,那年大雪紛紛揚揚,如同碎玉般覆蓋在大地上,那年自己帶著月兒遠遊崑崙尋仙,路上遇到一個嬌俏的小丫頭,幾乎快要凍僵了,月兒一時心軟救了她,他只說自己是農家女,身體復員後,和月兒的感情甚篤,司空錦心拗不過月兒的央求,留下了她,賜名婉心,從此便沒有人再知道她的底細。
本來司空錦心已經淡漠了這件事情,六七年沒有動作的人,他慢慢將她視為自己人了,但目前看來,她有異常,因為自己看不到她內心的深處,哪裡總有一片血紅的霧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