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璟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姓氏,董氏早先聽說官府來人,便將楊璟當成官吏,反正她一心撲在兒子身上,官府胥吏哪個來都一樣,她是渾不在意的。
但適才楊璟與之交心,更以身說法開解勸導,董氏對楊璟的印象也就好了起來,甚至於短短時間內,便拉近了關係,此時不由朝楊璟問道。
“楊大人為我兒追查兇犯,是民婦的恩人,民婦不敢唐突無禮,可能否冒昧問一聲大人的名諱?”
楊璟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當即朝董氏道:“我叫楊璟。”
楊璟出身巴陵,乃是巴陵百姓的驕傲,試問這巴陵大地上,誰人沒聽過楊璟的事蹟!
今次的事情,早有王道明與李彧的人四處散播訊息,巴陵百姓義憤填膺,耆老鄉紳和文人士子甚至要給皇帝上萬言書,替楊璟鳴不平,沒想到一直用自己的事來勸慰自己的,竟然就是楊璟!
“民婦有眼無珠,多有冒犯,失敬之處,還請楊相公不要怪罪!”
在宋朝,相公可不是指丈夫,只有宰相或者朝中擁有大威望大權勢的元老重臣,才會被尊稱為相公。
賈似道如今受封衛國公,又同知樞密院事,據說不久就會授予參知政事,真正宰執大宋朝廷。
可知曉內幕的人都知道,這份功勞,該是楊璟的才對!
巴陵百姓連給皇帝上萬言書,替楊璟鳴不平都敢做,平日裡談起楊璟,哪一個不是以楊相公來稱呼!
董氏起初一直沉浸在悲憤之中,此時才仔細偷看起楊璟來,雖然楊璟蒙著雙眼,可董氏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彷彿有種錯覺,一直在跟一個明眼人交談一般。
也正是因此,她彷彿擔心被楊璟“看”到自己的失態,是以偷看都有些小心翼翼。
楊璟未滿三十,面容俊朗,這一路歷險殺伐,留下太多滄桑與悲涼,彷彿他的身上有種光環,內斂而神秘且強大,雖然極力低調,卻仍舊散發出一股令人著迷的氣質來。
尤其是他雖然蒙著雙眼,卻泰然自若,彷彿超凡脫俗的灑脫仙人,卻又隱約揹負著兄弟們的血債,這種氣度,實在讓人無法自拔,董氏當下就看痴了,想起適才還靠在楊璟的身上,臉色不由羞紅起來。
她已經是個婦人,雖然與餘奇有染,但很少會對男子生出這樣的心思來,這種旖旎心思一湧出來,她又當即想起兒子的死。
兒子屍骨未寒,她卻對一個男子動了這等羞臊的心思,實在不是人,連她都覺得自己太骯髒!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她很快就壓制了下來,鼎鼎大名的楊璟幫她調查兒子的死因,追捕兇手,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而且楊璟從來都是神秘且強大的存在,許多人甚至將他神化了一樣,可楊璟卻對她推心置腹,用自己的家事來安撫她,她知道楊璟已經有個女兒,知道楊璟的心意,試問誰又有這樣的際遇?
許是氣氛有些尷尬起來,董氏便不再多說,只是將楊璟等人帶著,從後門出去,來到了後院外頭的一顆桂花樹下,她的兒子徐思正,就埋在花樹之下。
楊璟朝董氏道:“夫人還是迴避一下吧,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思正的…”
在董氏心裡,兒子一直沒有離開過,楊璟從頭到尾都沒有將思正當成死者,仍舊喊著他的名字,仍舊將他當成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只憑著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心生溫暖了。
宋風雅該是與楊璟配合最默契也是最專業,可惜她正在為父服喪,無法過來找楊璟,楊璟眼睛又看不見,只能退而求次,把妮茉給叫了過來。
宋風雅算是“帶藝拜師”,得到楊璟教導之前,她便擁有著不淺的仵作根底,還跟著宋慈辦了不少案子。
而妮茉雖然也有不少巫醫的本事,但終究是原始且粗淺,在法醫學方面,她就是一張白紙,雖然根基淺,起步晚,但吸收能力卻最強。
楊璟手把手地指點著,相信也沒什麼大問題,而且解剖開來之後,結果一目瞭然,楊璟又臨場詢問,可以做到最細化,這個問題想必是可以解決的。
陳水生和唐衝將地面挖開,便發現一口小小的棺材,按說夭折的孩子是不能用棺材的,可董氏太愛這個孩子,以致於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也虧得有這口小棺材,加上寒冬臘月,屍體儲存得非常完整,也不知是這孩子長期服藥還是別的原因,竟然沒有出現膨脹和腐壞,彷彿睡著了一般!
楊璟讓他們將孩子搬到後院的房間裡頭,正打算開刀,外頭卻鬧騰起來,遙遙裡便聽到董氏的哭求,以及餘奇的大聲喝罵。
“我看誰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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