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敢拔出長槍,胸膛如烈火在燒一般,身後一名厭勝軍揮刀幫他把槍桿給削掉,金虎又拼殺起來!
金虎強忍著劇痛,剛剛站起來,便有守軍撲殺過來,盾牌頂在他的身上,要將他們直接推下去!
這城高几近三丈,若墜落下去,即便沒有當場摔死,也活不長,金虎和厭勝軍的弟兄自是死死抵抗。
然而守軍的長槍手卻在盾陣後頭,從縫隙之間刺出長槍來,金虎肩頭受傷,有些站立不穩,當即就被推到了城牆邊,好在他的後背是個城垛,將他推下去不太可能,但卻有可能將他壓成肉泥,或者用長槍將他釘死在牆垛上!
“銀虎...銀虎...你看著我...看著哥哥!”金虎心頭吶喊著,爆發出無窮的力氣來,咬碎鋼牙,猛然咆哮,雙腳撐住牆垛,身子便如壓縮到了極致的彈簧,突然鬆開了一般,將那面大盾頂開,盾陣霎時被崩開了一個口子!
金虎撞入盾陣之中,逼近長槍手,由於距離太近,長槍手無法自如地掉轉,金虎揮舞大刀,一下子就砍殺了七八人!
刀牌手讓金虎給破開口子之後,厭勝軍們壓力大減,反擊之下,竟然在城頭開闢了一個防護圈,靠著這個防護圈,城下的弟兄們終於可以源源不斷地登上城頭!
金虎的眼中除了敵人,便在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他不知疲倦地揮舞著刀鋒,麻木而機械地躲閃格擋,到了最後甚至徹底放棄了防禦,任由刀劍劈砍在身上,完全就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義軍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寧願到宗主跟前講葷話,也不敢招惹厭勝軍的人。
在他們看來,厭勝軍的人只是單純的殺人狂魔,只是戰爭機器,沒有任何人性,他們對待麾下奴兵的殘暴,更是讓人詬病,許多人就是因為厭勝軍,才不願加入宗雲的義軍。
可此時的厭勝軍,攻上城頭之後,眼睛之中卻多了一種充滿光輝的情感。
誰都知道,如果沒有宗主潛伏入城,沒有宗主成功製造了內亂,他們是沒有任何夜襲的機會的。
可厭勝軍的人今次並非第一個登城,似乎打破了厭勝軍總是第一個登城的慣例和規矩,因為第一個登上城頭的那個人,是金虎!
也正是因為有了金虎的奮力向前,他們才得以在城頭上站穩腳根,才得以開闢登城區,才能看到勝利的希望!
可此時他們放眼望去,金虎已經陷入守軍的重重包圍之中,那個失去了胞弟的男兒,就像迷失在殺戮和痛苦之中的亡靈,血肉仍熱,心卻已冷,即便活著,也不似在人間了。
厭勝軍雖然殺人不眨眼,雖然被人看成毫無人性,但他們從未愧對過自己的兄弟。
他們看著金虎陷入圍殺之中,便一窩蜂衝了上去,硬生生用肉身,殺出了一條血路!
可就在此時,敵陣之中的金虎卻被七八杆長槍扎透了身子!
金虎的視野已經模糊,他感受不到身軀的存在,只剩下倔強的執念,用最後的力氣,咆哮道。
“銀虎啊,你在哪兒呢!”
空氣之中有種悲傷和憤怒在肆意彌散,如同淒厲的風,在糾纏著眾人的心頭,彷彿城頭被隔絕起來,每個人都沉浸在這種悲壯的氛圍之中,四肢百骸,每一個毛孔,但滲入一種讓人動容的情緒。
厭勝軍們眼眶一熱,這些早已默契十足的殺人軍團弟兄,此時不約而同地朝金虎那個方向,齊聲答道。
“哥,我在這兒呢!”
金虎身軀一震,嘴角露出笑容來,可惜氣息已盡,再沒能回答,只是眼角流淌著熱淚,最後的一絲殘念,在他心中繚繞著,彷彿在提醒他,他的身後,還有數百個銀虎呢!
“攔住他們!”
守將見得厭勝軍人人眼紅,即將陷入瘋狂,心頭大駭,當即指揮督軍隊,將守將往城頭上驅趕!
也忽蓋死了,郭東甲的人在城內四處作亂,各大千戶和軍長都在爭奪軍權,督軍隊彷彿也變得不再讓人恐懼了。
縱使如此,仍舊有著無數的守軍,往城頭上洶湧,與厭勝軍和太乙軍等,湧上城頭的義軍,展開了殊死的肉搏!
鮮血順著城牆的磚縫,不斷流淌著,匯聚成小溪,從城牆上滑落下來,就像洛陽這位母親,因為殺戮而留下的血淚!
厭勝軍和太乙軍的弟兄受到金虎的激勵,熱血沸騰殺心滿滿,城頭的守軍終於是受不住,潮水一般潰退了下去!
然而諸多弟兄們站在城頭,放眼一看,城內大火沖天,火光之中,黑壓壓的人潮人海不斷從城內四處,不斷往城門這邊湧來,烏泱泱的也不知多少,竟然全都是守軍!
郭東甲的人雖然舉旗反叛,可根本就無法靠近城門,更漫提開啟城門了!
這麼多的守軍,便是木樁一般傻站著,讓義軍來砍頭,只怕一夜時間也無法砍完,數量上的壓制實在太過懸殊,這該叫做血肉長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