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如何出去的,就會如何回來,至於何時回來嘛...我這個小推吏一走,知府大人馬上就會回來了...”
楊璟這話說得神神叨叨,鬧得大家更是雲裡霧裡,讓人抓狂到了極點,便是宋風雅都看不下去了,嚷嚷著讓楊璟說出具體實情。
可楊璟卻守口如瓶,一副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姿態,竟然真要走出房間去!
陳棋泰等人氣得臉都綠了,連楊知縣都恨不得拖住楊璟暴揍一頓,可楊璟卻還是要往門口走。
正當此時,門外守候著的那些奴僕人群之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老馬伕的打扮,一直混在牟子才的長隨之中,攔住楊璟的去路便高聲道。
“楊推吏說得對,他這一走啊,本知府就回來了,哈哈哈!”
這聲音一傳出來,所有人都驚呆了,便是楊知縣,也目瞪口呆地看著偽裝成小廝的牟子才,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過得許久,他才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抓住牟子才的肩膀道:“存叟,你這是幹什麼!你讓愚兄好生著急了!”
楊知縣與牟子才是同年,又同朝為官,曾經一同對抗奸佞臣子,乃是清流文官之中的青壯派,兩人也是志趣相投,平輩論交,楊知縣稱呼牟子才的表字存叟,可見兩人交情匪淺了。
這牟子才也是個妙人,風流倜儻又嫉惡如仇且機敏多謀,寧宗嘉定十六年的進士,到了理宗朝,已經是國史院編修、實錄院檢討、崇政殿說書,太常博士等等。
這些官職都是待在皇帝身邊,要麼記錄皇帝的日常行為,要麼給皇帝說書講論經典,陪皇帝讀書,那是皇帝再親近不過的臣子了。
牟子才後來還當上了禮部尚書,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可以說,牟子才是典型的宋朝文人,平日狂放不羈,關鍵時刻又能保持理性和剋制,風花雪月驕奢靡靡,可又不曾忘記修齊治平的文人使命。
見得楊知縣那疼惜的埋怨,牟子才也哈哈大笑,彷彿惡作劇得逞的頑童一般開懷。
這位新任知府笑了一會兒,這才走到楊璟的面前來,朝楊璟笑道:“早聽說楊賢兄身邊有個好生厲害的推吏,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江陵人才輩出,楊小友當是箇中翹楚,難怪連宋閣老都不吝誇讚!”
楊璟已經看出牟子才的書生風流意氣,也不行官吏的那套虛禮,朝牟子才拱手道:“知府大人心思縝密,若到了刑偵行當了,可就沒楊某什麼事兒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文人們更是喜歡相互吹捧,牟子才聽得楊璟這馬匹拍得雖然直接了一些,但心裡也很是受用,卻又聽得楊璟接著道。
“不過嘛...”
牟子才笑容一凝,便問道:“不過什麼?”
楊璟呵呵一笑道:“不過大人要是起了壞心,犯了案子,倒是不太容易抓...”
牟子才見得楊璟竟然開起他這個知府的玩笑,不由撫掌大笑道:“難怪楊賢兄對你推崇備至,楊小友果真是個妙人,哈哈哈,妙人啊!”
楊璟也只是謙遜地拱了拱手,周圍的人看著二人談笑風生,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憋得好生難受!
牟子才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更是得意,這文人可就是想要顯示自己比別人要聰明,這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是千百年來華夏民族士大夫文化沉澱下來的結果,可不是貶低任何一個人。
楊璟正是看透了牟子才這種心理,才不顧眾人抓狂的心態,一直將謎底忍著。
牟子才見得差不多了,便有些洋洋得意地朝楊璟道:“好了,楊璟你就別賣關子了,再不說說你是如何看穿本官的好戲,這些人可就真的跟你急了,倒時候本官可不會護著你,誰讓你連本官精心策劃的好戲都給毀了!”
楊璟也是呵呵一笑,朝牟子才道:“其實大人的計劃也算是天衣無縫,出賣大人的並非策略,而是大人藏不住文人的風骨罷了...”
楊璟這一句馬屁一拍,真真是拍到了牟子才的心坎裡,這位新任知府當即大喜道:“你且說說,是本官的哪樣風骨賣了本官的破綻?”
楊璟舉起手中的紙團,微笑道:“是這個,寧國府的太平冷宣,上描清秀小瘦金,可不是文人風流麼...”
牟子才微微一愕,似乎沒想到楊璟竟然對紙張如此瞭解,這太平冷宣一刀值好幾兩銀子啊!
“還有呢,還有呢!”牟子才本有些失落,畢竟自己的把戲讓楊璟給看穿了,可他卻沒想到楊璟竟然是從這樣東西看穿的,連他自己都被勾起了興趣!
楊璟看著牟子才那迫切期待的目光,又指了指那碟鱖魚片,笑著道:“還有就是那盤冰鎮鱖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