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璟從莊園回來之後,便帶著王不留來到了宋慈的府邸,將自己的調查所得都告知了宋慈,後者沉默了許久,又不斷向楊璟求證,詢問了不少問題,這才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咱們就往彭家走一遭吧。”宋慈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楊璟也看得出他的謹慎與凝重。
根據那口箱子,再加上王不留的供述,那女扮男裝的婦人,應該就是閻立春本人,而身邊的護衛,就是蘇秀績!
放眼整個江陵,能夠讓蘇秀績這個密探頭子擔任護衛的,怕也就只有這位閻貴妃的寶貝堂妹了!
楊璟曾懷疑蘇秀績就是殺人兇手,但他的種種舉動和心理反應,又與先前的側寫有些出入,讓楊璟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又牽出個閻立春來,事情倒是好辦多了。
只要讓閻立春知道這事情已經敗露,為了保全聲譽,她必然會棄車保帥,即便沒有杜可豐的證詞,相信閻立春也會把蘇秀績拋棄掉!
閻立春作為有婦之夫,竟然參加杜可豐那種浪蕩的宴會,而且再往深處推測,說不定真正享受宴會的,並非杜可豐,而是閻立春!
作為一個婦人,她竟然做出這等事體,以猥褻虐待其他女人為樂,這其中值得讓人深思的地方也就太多了。
宋慈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雖然已經致仕,但既然決定要摻和這件事情,也就沒有遲疑的道理,當即讓宋伯仁和劉漢超護衛著,來到了彭家。
李準和曹臥虎、風姨需要保護杜可豐,再說他們的外形太過惹眼,宋慈也不打算帶上他們,而楊璟還帶上了改成書吏打扮的王不留。
宋慈可是個享譽天下的人物,彭家再如何高張,也不敢不給宋慈面子,老太公帶著一干家人,早早就在牌樓下候著。
如今彭連城入獄,雖然已經在疏通關係,案子也壓在三司衙門,遲遲不做判決,就是為了留時間給彭家活動關節,而次子彭連玉也已經死了,長房面臨著無人為繼的尷尬局面,老太公也很難開懷。
彭連城雖然不在,但作為長房主婦,閻立春即便再尊貴,也不能失了禮數,按說應該代表長房出迎才對,可她並沒有出現。
楊璟對閻立春也很是好奇,這個女人的名字從沉船案開始,就不斷出現,然而直到如今,楊璟仍舊未能見得廬山真面目。
今次把宋慈的尊駕都給搬出來了,老太公竟然說閻立春身體抱恙,正在臥床,不方便見客!
楊璟本打算過來見一見閻立春,好讓王不留辨認一番,可閻立春也不知是否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竟然選擇避而不見!
宋慈也是大人物,總不能指名道姓一定要見人家的兒媳,也就只能跟著彭老太公先進了彭府。
老太公帶著宋慈和楊璟等人,一路在彭府裡頭瀏覽,介紹著府邸裡頭那些物事的來歷,那塊匾額是哪一朝名臣留下,牆上的題詞又是哪一位才子文豪的手筆,族譜上哪一位先輩得過什麼御賜之物,這一路瀏覽下來,也是讓人感到極其震撼。
這彭府就像一個大宗祠,每一個建築似乎都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彷彿整個府邸就是一座展覽館,讓賓客處處都能感受到他彭家歷朝歷代的榮耀!
宋慈雖然大名鼎鼎,但起初的出身並不高,家族底蘊也沒有彭氏那麼深厚,但他好歹曾經叱吒朝野,自是面不改色,言笑晏晏。
而楊璟對宋朝歷史上的名臣和典故也不甚瞭解,感受自然沒有那麼強烈,再者,他已經懷疑到了閻立春的頭上,這就是一件天大的案子,若處理好了,宋慈說不定能夠藉此起復上位,若弄巧成拙,慢說是他,便是宋慈也討不了好,今後怕是真的要解甲歸田,再難上朝了。
心裡如此想著,楊璟也就變得越發凝重起來,彭老太公將宋慈迎如宴廳之後,他便與宋伯仁守在了外頭。
雖然他在巴陵也小有名聲,但還不至於無人不識,今番是為了查案,自然要更加低調一些,便刻意隱瞞了身份。
彭老太公是個見過世面的人,與宋慈自然是談笑風生,又有巴陵本土的一些鄉紳大戶作陪,氣氛也極其熱絡。
楊璟在外頭站了一會兒,便藉口肚子痛,要借用茅廁,正打算到彭府裡頭逛一逛,最好能夠到閻立春那裡去探查一番,卻沒想到彭家也早防備著這一點,不容外人四處走動。
一名管事見得楊璟要離開,便過來詢問,聽說楊璟想上茅房,頓時皺了眉頭,但想著楊璟也是宋慈的隨從,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只是笑了笑,指使一名小廝帶著楊璟往後院走去。
彭府實在太大,楊璟不熟悉地形,也不敢亂走,只能老老實實跟著那小廝前行,心裡卻在默記著路線,將一些標的物和辨識度比較高的建築都熟記於心。
一路兜兜轉轉,路過一大片菜地,楊璟才到了一大排下人用的茅廁,裝作急不可耐的模樣就衝了進去,過得片刻才一臉輕鬆地走出來。
那小廝掩住鼻子,一臉的嫌棄,楊璟也是哭笑不得,因為他只是在茅廁裡頭站了一會兒,並沒有真正如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