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鬥等人頓時伸長了脖子,紛紛擠過來,側著耳朵問道:“哪兩個字?”
“舒坦!”
眾人聽得師爺這麼一說,想起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楊知縣,回到後衙的得意模樣,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心底越是佩服楊璟。
師爺是經手了整件事情的,這事情由始至終都沒逃過楊璟的算計,這可是他親眼所見,對楊璟自是欽佩,走過來朝楊璟說道。
“推吏大人,老朽追隨東翁多年,這兩年可從未見過東翁如此高興,還得多謝推吏大人,東翁已經讓在下定了席面,一會兒就送過來,往後怎麼做,還得推吏大人費心了。”
楊璟微微擺手道:“縣老爺本就是個憂國憂民的好官,只是仕途坎坷,一時心寒困頓罷了,楊某也只是略施小技,激一激縣老爺的雄心,往後咱們兄弟可都指望著縣老爺呢。”
師爺一聽,楊璟沒有居功自傲,心裡更是佩服這個年輕人,在班房裡頭待了一會兒,酒樓的席面也送了過來,雞鴨魚肉各色時鮮擺了滿滿一桌。
楊璟平日就隨和,讓王鬥等弟兄們一同坐下,連老師爺都被留了下來,喝得滿臉通紅,和王鬥等人划拳行令,平素裡的夫子形象是徹底毀了。
楊璟並不好酒,但喜歡這種爺兒們痛飲的氣氛,屬於沒酒量但有酒品的人,但心裡一直在琢磨著案情,也不敢喝太盡。
正熱鬧著,宋風雅也過來了,楊璟可不奢望堂堂大學士的千金,跟他們這些大老爺兒們窩在班房裡喝酒,當即就迎了出來。
“我在簽押房裡都被烤成羊了,你這傢伙倒是在這裡快活!”宋風雅沒好氣地罵道,楊璟也嘿嘿一笑,藉著酒勁,便將自己的酒杯遞到了宋風雅的面前。
“大小姐辛苦了,楊某敬你一杯!”他本就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宋風雅嘿嘿一笑,女俠氣度發作,果真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宋風雅也是豪爽,喝完之後便問道:“我喝完了,你的呢?”
楊璟尷尬一笑,目光卻盯著宋風雅的酒杯,後者頓時醒悟過來,自己喝了楊璟的杯子...
也不知是烈酒的作用,還是間接喝了楊璟口水的原因,宋風雅也是兩頰潮紅,慌忙轉移話題道:“那破簽押房實在太熱,我把那些指紋帶回府裡比對了,爹爹起初還不信,看過了之後才發現,原來每個人的指紋果真不同,而且對你那個什麼放大鏡直呼神奇,說若是早幾十年讓他有這麼一個放大鏡,他還能多偵破幾百個案子呢!”
宋風雅也是高興,感覺自己從未在父親面前這麼自豪,因為父親見多識廣,很少有什麼事物能夠引起他的興趣和驚訝。
“我爹說了,你放心坐你的牢,他會幫你把剩下的指紋都比對出來的...”
楊璟一聽,也是無語得很:“什麼叫放心坐我的牢,感情看著我坐牢你很開心啊,難道大小姐不是應該求你爹爹幫忙,把我撈出去麼?”
楊璟一想到宋風雅喝了自己杯子的酒,心神就盪漾起來,說話也就親近了許多。
宋風雅見楊璟如此輕鬆,也嘿嘿一笑道:“你怎麼就知道我沒給你求過情?我是拋棄兄弟的人麼,我爹說了,不用救你出去,還說你安心坐牢,楊知縣還會感激你來著...起初我不信,現在嘛...”
宋風雅朝酒席那邊努了努嘴,就好像在說,這天底下還沒有什麼事情是她那名滿天下的爹爹推測不到的。
楊璟見自己的小伎倆瞞不過宋慈,也是暗自心驚,這位法醫老祖宗果然名不虛傳,足不出戶便已經智珠在握了。
宋風雅見楊璟低頭不語,還以為自己打擊了楊璟的信心,便戳了戳他的肩頭道:“喂,我爹說了,你那裡還有什麼新鮮玩意兒,記得給他留一份...”
楊璟一聽,心裡頓時一緊,萬一讓宋慈發現自己的法醫勘查箱,那還了得,轉念一想,便有些不懷好意地朝宋風雅邪笑道:“我現在倒是有個好事,你要不要?”
“什麼好事?”
楊璟看著一臉期待的宋風雅,一指那酒席,朝宋風雅道:“請你喝酒,不知大小姐可否賞臉?”
宋風雅看了看楊璟,又看了看變得有些拘束,眼中卻又有些期待的王鬥和諸多獄吏牢頭,而後嘿嘿一笑道:“正等著你這句呢!”
“耶!”王鬥等人頓時舉杯歡呼起來!
宋風雅和楊璟緊挨著坐在長條凳上,彷彿他們兩人是一夥,接受著王鬥等人酒杯的衝鋒,那氣氛可別提多歡樂了。
諸人正喝著,班房的門卻被轟然踢開,本以為楊璟在大牢裡吃苦頭的周南楚,正鐵青著臉,恨得咬牙切齒。
而他的身後,他帶過來的典衙隨從班底,正吆五喝六地指揮著數十個人。
這些人一個個被牛皮索綁著,是前番受了楊璟的命令外出公幹的捕快和弓手,他們將去年參加城門修繕的勞役抓了回來,既然案子已經給了周南楚,這些人自然也要轉交到周南楚的手上。
周南楚還有如山一般的案宗要處理,如今又要審問數十勞役,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且聽那些捕快和弓手說,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去年修葺城門,一共徵召了上千人呢!
“入他孃的,比限三日,老子的屁股是銅澆鐵鑄的也要被開啟花了去啊!”
再看看摟著大學士千金的肩膀稱兄道弟喝著酒的楊璟,周南楚恨不得殺了楊璟,就在這裡,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