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弓手見得楊璟面不改色,更是迷惑,只要捏著鼻子,將那臭烘烘的破鞋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楊璟抓起那鞋子,細細檢查了一番,又用籤子將鞋底的爛泥颳了下來,甚至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剪子,把鞋面都剪開,將鞋裡的泥點泥垢都給倒了出來。
兩個弓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經過了救火,這院子裡頭一片泥濘,誰的鞋上不是沾滿了黑灰黑泥?此時檢查鞋子,能查出什麼線索來?
然而楊璟細細檢視了桌上的泥點和泥垢,當即滿意地點了點頭,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抬起頭來發現左右弓手像看怪物一般看著自己,楊璟這才止住了笑。
他可不想讓這兩個弓手大哥誤會自己有怪癖,朝他們招了招手道:“你們過來看看,這是何物?”
那倆弓手湊了過來,卻見得桌面上有兩小堆泥垢,左邊那堆是從鞋底刮下來的,汙黑黏糊,都是院子地面上的火灰混雜泥水,跟尋常爛泥沒太大差別,也看不出什麼來。
而右邊只有一小搓,是剪開鞋面之後,從鞋子裡倒出來的,還算乾燥,依稀能夠看到幾顆圓球型的泥點子,有點像細碎的炭渣子。
左邊那弓手年紀大些,當差時間也久,知道楊璟不可能無的放矢,便捏起一個小泥球,捻開來聞了聞,一股便溺味鑽入鼻孔,頓時皺起眉頭來。
“呸!晦氣!竟然是小糞球兒!”
楊璟呵呵一笑,糾正道:“確切來說不是糞球,而是花肥!”
“花肥?這宅子裡又無花園子,哪來的花肥?”那弓手迷惑不解道,而後一拍腦門道:“這裡沒有花園子,這花肥肯定是別處沾上的,難怪大人要問他知不知道周文房在別處的莊園!”
楊璟滿意地點了點頭,覺著這弓手還算機靈,當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弓手知道自己的表現入了楊璟的法眼,想起楊璟如今正當紅,又與知縣叔侄相稱,若得楊璟賞識,今後說不定能夠混個好差事,當即回道:“小人名喚李沐。”
另外一名年輕弓手一聽,心思頓時活絡起來,抬起棍棒就往那馬伕身上抽:“好你個殺才,連咱家老爺都敢騙!還不如實招來!”
那馬伕吃了一棍,頓時縮在地上,卻又喏喏地分辯道:“小人冤枉啊,小人是個車把式,咱們這個低賤行當,四處走動,慢說是花肥,就是狗屎,也能沾上,大人怎麼就確定這是在周老爺的莊園沾上的,小人冤枉啊!”
那弓手一聽,剛剛舉起的棍棒又放了下來,因為這老馬伕所言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不由朝楊璟投來疑惑的目光。
楊璟冷哼一聲,將一物丟到老馬伕的身上,而後震喝道:“還敢狡辯!這是周文房昨日換下來的快靴,因為留在洗衣房沒來得及清洗,上頭沾上了同樣的花肥,這說明什麼!”
旁邊的李沐雙眸一亮,一拍大腿道:“大人高明!肯定是這老貨拉著周文房到了那處莊園,所以才沾上了同樣的花肥!”
老馬伕聞言,頓時變得萎靡,癱坐在地上,年輕弓手又舉起棍棒來恐嚇道:“好你個狗才,還不快點招來!”
老馬伕輕嘆一聲,而後跪著朝楊璟招供道:“大人饒命…小人全都招了…全都招了!”
“周老爺在城根邊上有一處莊園,他跟小人說是偷偷養了一房小妾,小人每隔幾日就送些油米菜蔬過去,周老爺通常是晚上過去,但不會在那裡過夜,小人也沒見過裡頭的女主子…”
“大老爺可饒了小人吧,周老爺說了,若讓別個知曉,就給小人好看,老頭子我就是個螻蟻爬蟲樣的下作人,哪裡敢吐露半個字…”
楊璟聞言,不由心頭暗喜,若周文房金屋藏嬌,那是倍兒有面子的事情,又何需遮掩,只怕那莊園裡頭藏的並不是他周文房私養的女人!
李沐一聽這話,當即怒喝道:“你怕那周文房,怎地就不怕我家官爺爺!”
那年輕弓手舉起棍棒又要打,嚇得老馬伕捂住腦袋直喊著饒命。
楊璟也不想太過為難這老人,當即擺手制止道:“好了,先讓他帶咱們到那莊園瞧瞧再說。”
楊璟站起身來,下意識摸了摸身上藏著的那兩柄鑰匙,心裡尋思著,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走出房間之後,楊璟便遣散了這些人,以那兩名小妾為首,這家裡頭的人都開始收拾東西,大有分家當散夥的意思。
楊璟看在眼裡,也不由為這些人嘆息了一聲,想了想,又朝李沐說道:“那莊園怕是不趕緊,勞煩李老哥回去跟知縣老爺說一聲,增派一些兄弟來支援。”
這是目前楊璟從周文房身上挖來的最好線索,楊璟心裡也有著異樣的期待,說不定這莊園能夠印證他的種種推測,所以也不敢大意。
李沐也知道輕重,正要回去喊人,卻見得幾個人走了進來。
“喂,原來你真的在這裡啊!”
楊璟聽得聲響,轉身一看,原來是宋風雅和徐鳳武,為首帶路的卻是唐衝,而蘇秀績則帶了幾個目光冰冷的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