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夏至微微一愕,而後摸著小腦袋朝楊璟答道:“這才一貫的會鈔啊,現在的會鈔賤得很,一貫會鈔也只能兌換一百多文錢而已...”
楊璟聞言也是心頭一震,一貫銅錢大概能換七百七十多文,而一貫會鈔竟然只能換一百多文錢,也就是說會鈔已經貶值到銅錢的七分之一了!
“天啊,原來是這樣,真的是錯得離譜了!”楊璟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
他本以為交子和會子這樣的紙幣,在南宋並沒有大規模流通,卻沒想到在南宋後期,會鈔這樣的紙幣其實早就已經氾濫成災,貶值得厲害,便是尋常百姓都不太願意使用會鈔!
這些會鈔也只能在官府收繳賦稅和各種攤派,官府收購民間物資之時,才強行塞給老百姓,平常人寧願馱著沉重的銅錢甚至鐵錢,都不願意用會鈔!
他一直以為雲狗兒身上帶著大量的會鈔,應該是富貴之人,如今看來,這雲狗兒應該不是什麼貴人,可他身上的華服和玉佩卻是做不得假的!
為何一個貼身帶著會鈔的雲狗兒,落水之時會穿著華貴的衣裝?
楊璟察覺到這一點常識性的錯誤之後,先前關於自己身份的猜測幾乎要全部推翻,從頭再來過。
正當他思緒萬千之時,房門卻是嘎吱一聲開啟了,燈火的照耀之下,那身影卻並非佝僂蒼老的老嫗,而是一名婷婷而立的女子!
這黑衣女子身材高挑豐腴,看模樣該有二十七八,楊璟和夏至也是當場驚愕了。
那女子細細打量了夏至丫頭,又看了看楊璟,以及楊璟揹著的月娘,這才徹底開啟門,沙啞著聲音朝楊璟二人說道:“先進來吧。”
楊璟下意識掃了一眼,這女子膚白勝雪,眸似桃花,朱唇貝齒,果是充滿了成熟韻味的美人兒,此時天氣悶熱,她又剛剛起身,匆忙間沒能穿戴整齊,脖頸處露出一道傷疤,怕是先前受過傷,難怪嗓音會如此的沙啞難聽了。
與女子擦肩而過之時,楊璟也不敢直視,低頭道謝,一股異香如蘭似麝,撲鼻而入,讓人心神激盪不已,而女子悄悄將手裡的剪刀藏到身後的小動作,也沒能逃得過楊璟的目光。
木屋裡擺設極其簡單,一道屏風隔開,後頭便是閨房,前半截則擺著桌椅,旁邊是一個藥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清新幹淨的草藥以及一些瓶瓶罐罐。
楊璟將月娘放了下來,也不好進入到女子的閨房裡頭,夏至也是機靈,當即扶著月娘,那女子也過來幫忙,與夏至一起,將月娘半抱半扶著就安頓在了屏風後頭的床上。
待得女子再度出來,楊璟便拱手為禮道:“多謝姑娘了,敢問姑娘芳名?”
那黑衣女子稍稍屈膝回禮道:“妾身賤名,豈能入了公子的耳,公子且稍歇,妾身去燒些熱水...”
楊璟聽說她要去燒熱水,連忙擺手道:“夫人能夠收留我等,已經感激不盡,哪裡還敢勞煩夫人動手,還是我去吧。”
這黑衣女子雖然將髮髻鬆開,也看不出是姑娘還是婦人,但她刻意自稱妾身,就是在表明自己已經是已婚婦人,楊璟自然不能再稱呼她為姑娘了。
只是掃了一眼房間右側的靈牌,又看這女子黑衣打扮,想來該是在這裡獨居的寡婦,正在為丈夫守孝服喪了。
見得楊璟如此善解人意,那婦人也是微微一喜,指著屋子右邊的窩棚,略帶歉意地說說那就是廚房,楊璟便退出房間,要到到廚房裡頭去燒水。
楊璟來到窩棚前面,取下燈籠罩子,吹亮了火摺子點上,這才挑著燈籠,推開了廚房的簡陋門板。
這才剛剛推開門板,一股便溺惡臭頓時撲鼻而來,蒼蠅和蚊蟲嗡一聲就被驚動起來,竟然是茅房!
楊璟心頭大駭,燈籠往前面一探,那茅房地面上,赫然躺著一具老年男人的屍體,那屍體的血跡還未凝固!
“不好!中計了!”
楊璟頓時頭皮發麻,他雖然不知道女子身份,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與月娘一夥的,但這分明就是鵲巢鳩佔,殺了木屋原來的主人,在這裡守株待兔,就等著自己入彀!
這念頭如同閃電一般擊中楊璟的心神,他下意識就要轉身,然而此時後背卻一陣發涼,後頸上的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楊璟發自本能猛然下蹲,一道寒芒嘶一聲就從自己的頭頂削了過去,將他頭上的方巾都給劈飛,連帶著削去了大片頭髮!
楊璟倒抽一口涼氣,見得一雙尖尖繡鞋,順勢抓住女子腳踝,後背往後一靠,使了個擒拿的招式,要將女子壓制在地上!
那女子沒想到楊璟如此警覺,往後仰倒的同時,膝蓋頂住楊璟後腰,手上利刃卻已經繞到前面來,左手抓住刀背,拼著被楊璟的後背靠倒,利刃卻橫著拉向了楊璟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