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衙本是縣衙的官吏居住的地方,按說環境和條件都不錯,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但見得後衙除了兩三個單獨小院落之外,其餘都是一排排的房舍,大多已經陳舊不堪,實在有礙觀瞻。
楊璟想想也就明白了其中道理,這知縣是三年一換,漫說後衙,便是縣衙大堂和門面都懶得修繕,因為等自己修繕好了,也該離任了,誰會用自己任內的錢糧來修衙,給下一任官員做嫁衣?
鐵打的胥吏流水的知縣,縣裡頭的胥吏都懂得搜刮油水,自然不會住在後衙這些破房子裡頭,於是那四名失蹤者的家屬,也就全被安頓在了後衙之中。
楊璟自然不會將心思放在這上面,這四家人裡頭極有可能就有一家是他的家人,雖然他的靈魂與這家人沒有太大的關係,但那種血脈的羈絆,終究還是讓他感覺心跳加速。
張證對後衙很熟悉,不多時便帶著楊璟進來,前面一處小院落已經圍滿了人,楊璟與張證擠了進去,便聽到一片哭聲。
進了房間一看,一名女子正躺在一張草蓆上,面色已經青紫,一張臉腫脹得跟豬頭一樣,上面佈滿了可怕的紅疹,脖頸手背等部位也都一樣,一名老婦人正跪在女子身旁,呼天搶地哭喊著,身後站著一個面容嚴厲的老者,以及一個白麵紅唇的年輕人,一個青衣小丫鬟正撫著那老婦人的背部。
旁邊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應該就是知縣,四十出頭的樣子,保養極好,正緊皺著眉頭,身後丫環還抱著他的官帽,顯然正準備上堂就出了這檔子事。
知縣的面前是個矮胖的老者,正在嚅嚅喏喏搓著手,旁邊有個學徒在收拾著藥箱,應該就是那位老郎中了。
“大人...老朽已盡力,這位夫人怕是回天乏術了...”
那老婦人聽得如此,更是搖晃著昏迷的女子,哭得越發厲害,倒是身後嚴厲的老人低聲喝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成何體統!”
楊璟見得老者如此冷血,心裡是既憤慨又疑惑,見得女子的症狀,他心裡已經有了底,便蹲下來,朝那老婦人說道。
“老夫人,可否讓在下檢視一下這位夫人的情況?”
老婦人聞言,猛然抬頭,見得楊璟戴著面具,眼眸之中卻有著一股讓人信賴的正氣,當即升湧出一絲希望來。
然而她身後的白麵年輕人卻站出來斥道:“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看的,你是什麼人,藏頭露尾的也敢進縣衙來,要不是這縣衙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我嫂子能被人害死麼!”
知縣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那冷血老者也是勃然大怒:“混賬東西,怎麼說話呢!還嫌丟人丟得不夠麼!”
張證見得知縣將目光投在了楊璟身上,當即上前來,在知縣耳邊低語了幾句,知縣也是露出恍然的表情來。
“老夫人,這位是宋閣老府上的客人,不妨讓他先看一看情況吧。”
老婦人一聽宋閣老三個字,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當即拉著楊璟的衣袖,哭求道:“原來是宋閣老家的貴客,還請先生救救我這可憐的孩子吧!”
老郎中聽得知縣如此吩咐,頭上也是冒出冷汗來,但他自己也搞狀況,也不好說些什麼。
楊璟當即解下背後的勘察箱,而後朝知縣說道:“煩請大人讓閒雜人等都出去。”
知縣聞言,只是擺了擺手,人群紛紛退出房門,房中只留下女子家人以及知縣和老郎中。
適才看見這女子,楊璟就覺得這並非中毒的症狀,更像是過敏性休克,掰開女子的嘴巴一看,又摸了摸咽喉部位,看了看瞳孔並未擴散,便確定這是因為過敏性休克而導致喉頭腫脹,引起了機械性窒息。
楊璟找來一個小枕頭,墊在女子頸後,清除其口鼻,保持氣道通暢,正要解開女子前襟的扣子,那白麵年輕人又開始叫嚷了。
“你這淫賊想幹什麼!”
楊璟只是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都這樣了還能幹什麼!”
他早知道自己的舉動會讓這些古代人產生誤會,但救人要緊,他也懶得理會。
當他附身將耳朵貼在女人左胸下聆聽心跳之時,慢說冷血老者和白麵年輕人,便是那老婦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紛紛要阻止楊璟。
好在知縣是個局外人,能夠保持理智,又有足夠的威懾力,知曉楊璟是為了救人,這才出言鎮住了這些家屬,試問便是再喪心病狂的淫賊,也不會在知縣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褻瀆一個死去的女人吧?
楊璟雖然基礎醫學不錯,但一身本事都用在死人的身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緊張,只是如今也顧不得這許多。
雖然隔著衣物,但楊璟還是聽到了女子的微弱心跳,脈搏本來就比心跳更加微弱,女子因為機械性窒息已經沒有了呼吸,老郎中探不到脈搏,便以為這女子已經死了,其實女子並未真正死去!
想要救活這個女人,只需要讓她恢復呼吸便可以了,楊璟稍稍沉吟,已經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