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傳統地陸地進攻,海上進攻有明顯好處。
首先從廣西進入安南地形多山,地勢險要,山路崎嶇,輜重壓力極大。其次,安南自稱永樂年間為“國土淪陷”、“失國之恥”,所以一直對陸上邊關看護甚嚴,很難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而從欽州出海到安南北部,不過三百里,順風時不過兩、三日海程。大明船多,安南在海上根本不可能抵禦南海艦隊全數出動。而且當今這個時代,還沒有海防概念,鄭氏更不可能在一個小漁村都不算的地方佈下重兵守禦。
實際上整個安南的海岸線都沒有成建制的防禦部隊。鄭氏和阮氏的南北之爭主戰場在陸地,以阮氏的水師力量,即便走水路也不可能運送數萬人登陸作戰。
大明卻已經從海上登陸嚐到了甜頭,就如當初在遼東作戰一般。
廣西狼兵在安南的登陸點,被臨時稱為“甲港”,正處於交州府東關縣的東面偏南,與山地第一軍李化鯨部、滇兵沐天波部形成兩面夾擊的態勢。而且此地位於紅河三角洲的東南端,有著極佳的土壤環境,是個安營紮寨長久經營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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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船船的水泥、石板、木材運到甲港,進行解除安裝,大明工匠和輔兵只用了三天就建成了兩座互為犄角的小堡,各置放了三門一九式火炮,保護前鋒大營不受鄭氏大軍的進攻。而整個過程中,鄭氏的大軍仍舊沒有反應,只有幾匹哨騎遠遠參觀了軍堡的落成典禮。
“八月十三日安南擄掠憑祥州,八月十五日我朝天兵就出發了。”雲南道監察御史高名衡身穿厚厚的衣服,摘下老花鏡對其妻王氏道:“這豈不是掩耳盜鈴麼?大軍集結需要幾日?海船聚攏需要幾日?輜重採購安頓需要幾日?鄭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秋風一起,大利北船的時候來騷擾憑祥……真當天下人都是傻子啊!”
王氏眉頭緊蹙,嘆了口氣,道:“楚王好細腰,城中多餓死。今上好戰功,邊臣自然多是聞鼓而歡。至於戰端一啟,幾多白骨幾家哀鳴,卻不是他們所顧忌的了。”
高名衡大搖其頭:“宣宗時候名將尚在,也難平安南。如今國家初平,瘡痍未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外用兵?唉,怎能令人不憂啊!”
王氏捂著心口,沉聲道:“如今已經到了家家出兵的地步,盡然還要再啟戰端,今上也不擔心落個‘窮兵黷武’的惡名。”
“朝中終究還是少個諍臣。”高名衡道:“人都說我優遊林下,誰知我心中憂慮?力所能及的也只有借呼籲士林齊心勸諫今上弭兵了。”
王氏的眉頭並沒有鬆解,因為並非沒有發出弭兵的呼籲,只是獲得的響應實在太少了。
相比陌生的夷州,安南可是一個傳統的富裕之地。誰都知道那裡盛產孔雀、犀角、象牙、珍珠……除了這些土產之外,安南的良田阡陌也是一個極好的投資領域。如果能夠介入安南沿海的海貿生意,更是一樁大大獲利的好事。
唯一讓江南人不滿的是,本著誰出力誰獲利的慣例,這回攻打安南的主力是粵兵。恐怕拿到最大好處的人,也就是那些廣佬了。
“如果江南子弟自己成軍,豈不比如今分攤到各軍強麼?”有人提議道。
於是,輿論的風向很快就從是否應該弭兵,轉向了是否應該成立江南子弟軍。
如果放在十年前,生員們恐怕會對所有與自己見解相左的人嗤之以鼻,斥以白丁。然而現在有了報紙,只要讀書識字能夠成文者就能發出自己的聲音,知識壟斷已經搖搖欲墜,進入了一個“禮崩樂壞唯利是圖”的時期。
……
“下面都說左懋第見微知著,早有預備,這才使得進軍神速,無所遺漏。”徐梁坐在殿中,與閣臣們喝茶聊天,享受不多的休息時間。他輕笑道:“這個左懋第倒是有點意思。”
首輔方書琦笑而不語。
“大明實在太大了,邊事又瑣碎細小,別說要皇帝一一安排,就是加上諸位老先生,再加上京中各部官吏,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吏部選材,還是需要用左懋第這種能吏。有遠見,又能紮實行事。他字什麼?”徐梁問道。
次輔吳甡應道:“左懋第是字仲及,號蘿石。”
徐梁笑道:“就以他名命名甲港,為懋第港,設蘿石縣同屬。”
吳甡表面上波瀾不驚,內中卻是為弟子高興,道:“陛下如此恩典,真是讓他青史留名了。”
“他本是欽州知州,如今既然隨軍到了安南,我看也該換個官職了。”徐梁道:“就讓他隨著大軍整理民政,取得一州為知州,取得一府為知府,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吳甡微微頜首,又道:“陛下,如今對安南之戰勢在難免,是否由大都督府派出領兵大將?”如果地方督撫以文職擅起邊釁而專武職,難免釀成唐末藩鎮之禍。吳甡以前從來不相信文官會有反叛自立之心,但碰到安南這塊反覆之地,卻不能不多一份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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