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琪皺了皺眉道:“說起來,貞娘娘既然開了口,莫說一個廚子,就是再金貴的東西我也雙手奉上。不過這個廚子,確實有些特殊,他其實並不是我們府上的,是我借來的。”
貞妃奇道:“借來的?”
“是!”蕭琪說道,“其實這名廚子是長興侯府上的,貞娘娘也知道琪兒與長興侯府上陸氏姐妹交好,因在長興侯府吃過那廚子做的食物,覺得十分美味,這才借到了王府用了幾次,並且借花獻佛帶給您和九皇兄嚐嚐。”
“原來是這樣!”貞妃聽到這裡難免有些失望。若非是蕭少珏確實胃口不開,貞妃愛子心切,一直覺得他東西吃得少,身子骨也沒有那麼康健,但凡換做是她自己喜歡,她絕不會開這個口向蕭琪要人,免得讓人覺得她太過招搖,後宮波詭雲譎,當然是越低調越好。
現在既然知道廚師乃是長興侯府上的,她單獨向長興侯府要人動靜未免太大,便有些猶豫。
蕭琪察言觀色,已經知道貞妃的心意。於是道:“貞娘娘你看這樣如何,琪兒即刻便去長興侯府,將此事告知陸伯母。陸家人通情達理,一向大度,必定願意將那廚子獻上。”
貞妃本不願意如此,到底愛子心切,道:“若是陸家願意割愛,本宮可以多給些補償。”
蕭琪道:“補償就不必了,我娘和陸家伯母情同姐妹,陸家伯母一定會答應的。”
蕭琪當日出宮沒有返回廣寧王府,直接去了長興侯府,見了陸清嵐道:“你還真猜對了,九皇兄果然喜歡冉師傅的手藝,貞娘娘已向我開口,你趕快把人給送過去吧。”
陸清嵐嘻嘻哈哈地道:“這樣多虧了你從中穿針引線,否則我一個微臣之女,哪裡在貞娘娘面前說的上話。”
蕭琪打了她一下:“你就別給我說這些了,你平時捉弄我的時候還少嗎?怎麼就沒見你把我當郡主敬著了?”
陸清嵐稟明瞭紀氏,又把冉寧叫過來囑咐了一番,冉寧聽說要去宮裡伺候貴人,這是一步登天的事,哪有個不願意的。陸清嵐免不得要囑咐他小心伺候、低調做人之類的話,當天晚上就把冉寧悄悄送到了宮裡去。
宮中規矩森嚴,第二日蕭少珏早上卯時便起床。洗漱已畢按照往常的慣例要到貞妃的正殿一起用早膳。貞妃一直覺得早餐是一天之中最為重要的一頓飯,往常這個時候貞妃會在房間裡擺上幾桌子早餐,讓他挑他自己喜歡的吃食。
今日蕭少珏進了平日進膳的西偏殿,只見平日裡的幾張長條形的膳案已經撤了下去,只留下一個四房型的小桌,桌上擺著白米粥、二米粥、金絲棗粥,幾樣粥品,一碟水晶蝦餃,一碟蟹黃湯包,以及十幾盤做得十分精緻的小菜。
貞妃笑著叫他坐下。蕭少珏道:“母妃,兒子說了幾次了,兒子起得早是迫不得已,您老就不要和兒子一起遭這個罪了,既然皇后娘娘都叫辰時再去請安,您何不多睡一會兒呢?”
貞妃一邊笑著給他盛了一碗金絲棗粥,笑著道:“皇兒的孝心我知道。不過我在宮裡幾十年了,早都習慣了早起,不覺得辛苦。你嚐嚐今天這個廚師做的粥,稠而不膩,入口馨香,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蕭少珏就在貞妃的對面坐了下來。說實話今日一看見這進餐的擺設,他就覺得清爽,恭敬接過貞妃的小半碗金絲棗粥,見那粥果如貞妃所說熬得十分濃稠,粥裡帶著大棗的淡淡紅色,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米香撲鼻而來,蕭少珏立刻就覺得食慾大增。
其實平日裡貞妃擺那一大桌子的飯食,實在也是因為蕭少珏太過悶騷,有什麼話都不肯說出口,沒有人知道他喜歡吃什麼,貞妃知道這個兒子挑剔,又是個什麼都悶在肚子裡的貨色,因此也不好問他,所以就什麼吃的都準備一點兒。
母子兩個也不多話,就這麼吃了起來。平日裡但凡貞妃給他的飯食,就是他再不喜歡,他也會咬著牙把那些吃了的。不過貞妃也是極精明的人,能看得出來他喜歡不喜歡。所以到了後來,貞妃就不敢再給他盛東西吃了。
今日卻見他就著桌上的菜,很快就把那半碗粥給喝了,說實話這金絲大棗粥十分普通,並沒有什麼出奇,可是每個廚師做出來,這口感都有細微的差別,有時候吃飯就像是夫妻兩個人過日子,也要講求個緣分,有人同床共枕幾十年還是過不到一塊兒去,有人一見如故,立刻親密猶如一人。冉寧的手藝的確是好,可是要說就蓋過了宮中千錘百煉的御廚,也未必見得,說穿了就是正好對上了蕭少珏的口味,蕭少珏就是認他做的飯菜,所以前世即便就藩也要帶著他。
貞妃一直注意著蕭少珏,見他很快就喝完了那金絲大棗粥,大為高興,給一旁侍候的衛彬打了個眼色,衛彬就給蕭少珏又盛了小半碗的二米粥,給他夾了一個蟹黃湯包,蕭少珏不吃肉,可是海鮮他還是吃的。
蕭少珏也把二米粥喝了。這般每樣粥都試了小半碗,蕭少珏居然沒有一樣拒絕的。雖然每樣吃的不多,但是加在一起數量也頗為可觀了,比起平日裡,至少多吃了四分之一。蕭少珏也就停了筷子,說實話這是近年來少有吃的這麼爽快的一次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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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少珏接過衛彬遞過來的茶杯漱了漱口,起身對貞妃道:“母妃,兒子吃好了。”
貞妃看在眼裡異常高興,笑道:“那你快去上書房吧,我就不送你了。”等蕭少珏告辭離開了玉明殿,貞妃有些興奮地坐下來,對貼身的大宮女道:“拿十兩銀子,打賞那個廚子,告訴他好生伺候,本宮絕不會虧待他。”
這麼著一連幾天蕭少珏在貞妃這裡吃飯,都十分可口。這下連蕭少珏自己也感覺到了,這日蕭少珏在玉明宮用過飯,便問貞妃:“母妃這裡是不是來了新廚子?”
貞妃呵呵直笑:“的確是要了一個新廚子過來。侍候你的飲食起居,是母妃的責任,你不用多管,只管好生讀書便是了。”
蕭少珏也就沒有多問。等回了自己的西偏殿,他叫了衛彬來,單刀直入地問:“是怎麼回事?”
衛彬作為他的貼身太監,並非只是伺候他這麼簡單,幫他打探訊息,耳目極為靈通。他為人機靈,早知道蕭少珏遲早要問,因此早就打聽清楚了,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居然是那個丫頭送進來的?”蕭少珏有些詫異。
“她為什麼要把廚子送過來給我?”蕭少珏俊秀的眉毛微微擰起,淡淡問道。
陸清嵐和長興侯府是秘營重點關注的物件,對長興侯府發生的事情可謂是瞭如指掌。衛彬就道:“大概是因為陸三姑娘的事,陸三姑娘因為與武進伯府朱家的婚事沒有談攏……”一五一十把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
蕭少珏哼了一聲:“她一個小姑娘家,不好好地學學《女戒》《女則》,插手姐姐的婚事像是什麼話?”
衛彬不便也不敢答話,他一直也不明白蕭少珏為什麼對陸清嵐那般關注,他明明似乎對陸家六小姐頗有微詞。
蕭少珏沉吟半晌,又問:“這個冉寧的底子你摸清楚沒有?”
“摸清楚了,他是浙江杭州府的人,之前在杭州的一刀鮮酒樓做大廚,因為得罪了人,被人陷害,捲入了一樁殺人案中,後來碰巧被陸六姑娘救下了,便進了侯府。奴才仔細查了,和那幾位並沒有任何接觸牽連,所以該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衛彬見他不說話,試探著說道:“若是殿下不喜歡,奴才像個法子把他送回去便是了。”蕭少珏有個毛病,別人用的東西,他一般不會再用,就算是人也是一樣。
哪知蕭少珏舔了舔嘴唇道:“既然人沒有問題,就暫且留著吧。”他總覺得那個小丫頭收留冉寧是早有預謀,可是她又為何篤定冉寧做的菜就一定合了自己的胃口?仔細想想,這個小丫頭的身邊似乎始終圍繞著一層淡淡的迷霧,叫自己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