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腕上,傷口已經結了痂,淋漓鮮血乾涸地盤旋在光潔的腕骨處,不再殷紅,卻依然觸目驚心。
李允墨低頭看了看我,沉思片刻,忽然笑了抬起頭:“本王並不知道,原來是弟妹受委屈在先!剛剛確實是本王魯莽了,這就像弟妹賠罪!”
我愕然抬起頭看向他,又驚又駭!
“不過,這公然謀害王妃乃是重罪,前因後果,人證物證,對了,說不定還有誰主謀指使。這些都要一一審問清楚。若是貿貿然打死了這個丫頭,弟妹今後的安全,怎麼能讓人放心呢?
“你。”凌朝櫻明顯不依,卻被噎得說不出反駁的話。
李允墨不再理會她,只抬眼看向一旁的十一,淡淡開了口:“朗朗乾坤,皇宮大內之中居然出了這樣的事,著實令人不放心。茲事體大,我看,怎麼著也得等到下午,回了父皇再作定奪!”
十一從一進這個院子,就一直恍惚著。只不過,半天時間,自己的貼身侍女一個碰死了,一個受了刑,這個孩子錯愕地看著羨魚懷裡的臨淵,像是不能接受眼前的驚變。
凌朝櫻皺眉仔細地看了李允墨一眼,最終點了頭。
奴才謀害主子,這種事很多情況下都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利落地當場解決就行了。我的老師卻為了我一個宮女,把事情鬧到皇帝那裡,作出留我一命的決定,這對他很不好。
他們派太監將我送回屋子,又派了兵勇在外面看著。
隔不久,九王爺竟然來看我,進門之後,頹然坐到椅子上,滿臉憔悴:“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
沒想到?我簡直想抽他大嘴巴子,你早幹嘛去了?可是我沒有這樣做,不僅是因為不敢,也因為沒有資格。我和他們其實都一樣,只不過我的運氣好,一直有老師罩著。
“總之,今天多虧姑娘你一力護著羨魚,我李允傑在此謝過了!”他微一抱拳,說完,轉身離去。
這讓我有片刻的怔忪,這樣的非常時刻還想著過來向我致謝,這個人對羨魚應該是有感情的吧?
下午的時候,前面來了人,說是皇帝提我過去問話。
皇帝竟然親自審問我。
這是個極其精明的人,我得思量清楚了。
若是把羨魚和九王爺的事抖出來,只怕倒黴的便是羨魚無疑。所以,儘管不甘心,也只能照著九王妃的說法繼續編下去。而凌朝櫻的傷,我也只好承認是自己誤傷了她。
皇帝認真地聽著我說完,半天默不作聲,臉上神色不明,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我一直安靜地跪在地下,心卻一刻比一刻揪得更緊。
“你確定死去的那個就是羨魚?”沉默許久,他終於問。
我一口咬定死去的那個就是羨魚,因為偷竊了王妃的財物自願赴死。
他微微笑著抬手讓我起身,臨走時又轉過身來:“為了救那個丫頭一命,你一個小小宮女,膽敢要挾王妃,若果真就那樣被活活打死了,不覺得冤枉麼?”
我仍然梗著脖子說:“奴婢大逆不道,原該受罰!”
皇帝這才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我立即癱軟在地。誤傷王妃,這個罪名並不比刺殺王妃輕多少。大約我的死期終究還是要到了!
誤傷王妃。犯上這樣的罪過,除了運氣,還需要技術。翻遍整個皇宮裡大概也是前無古人。我以為不死也得掉層皮。
可是等來等去沒有等到責罰,只是關了我幾天就給放出來了。出來的時候,羨魚將錯就錯已經變成了臨淵,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她因為“容貌端麗,品性柔嘉”,立即被封作了傑王的側妃,兩日後完婚。倒是那個九王妃碰了一鼻子灰,被罰去西郊的欽安殿,為淑妃娘娘守靈半年。我徹底傻眼了,這是怎麼回事?
走出屋門正撞上羨魚進來。
我傻傻地站在那裡,半天沒動。
“夕塔,臨淵如今已是傑王的側妃了!還不快快過來見禮!”一個聲音提醒說。
愣了片刻,忙上前一步,蹲下,機械地醒了一個屈膝禮。請完安從她身邊走過,不知不覺眼窩就溼了。沒想到這麼快,這個丫頭也要離我而去。
“夕塔。”她叫住我。
我頓住腳步,低了頭聽她吩咐。
“夕塔,你在生我的氣?”她低低地問我,用以前一樣溫柔輕鬆的聲音。可是,我們都清楚,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不只是因為身份。從她冊封為側妃的那天起,她就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羨魚。
“沒有,奴婢怎麼敢生側妃娘娘的氣呢?”我緩緩抬頭向她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