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閒撓撓頭,頗為惋惜道:“也許那次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孃親的身影。”
將一切都聽入耳中的花鈴坐直了身體,兩隻細腿盤在床榻上。
她用絲綢被子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只留下一個小腦袋呆呆地看著他。
“後來我醒了,雨也停了。”
“我蜷縮著身體在野獸橫行的後山上一個人偷偷抹眼淚,是因為自責。”
“都怪自己沒追上孃親,是我把孃親給弄丟了。”
“我在山上一個人待了三天三夜,不敢回家,我怕回家還是看不到孃親。”
“如果家裡也沒孃親的話,那我就真的把她弄丟了。”
林靜閒神情無奈道:“但是到了家裡有怎樣呢?”
“米缸都見底了,餓了就只能從水缸裡拿水瓢舀水喝。”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
說到這,林靜閒眼神熠熠,欣然道:“我遇見了李一!”
“他比我高出一頭,本領高強,教會我如何一個人就能活下去,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和我一樣也沒有爹孃。”
李一同他一樣,無父無母,是被一個外鄉擔貨郎從鎮子外面的大槐樹下面撿來的。
這也許就是兩個同病相憐的孩子,猶如兩隻被人拋棄的野狗,相依為伴苟延殘喘罷了。
他自顧說道:“可是有人對你好,就有人對你壞。”
“我媽走後,鎮上的人還好些,可是鄰近的幾個村莊總有婦人說我娘,說我娘沒有操守。”
一向大大咧咧的林靜閒臉上竟然出現了罕見的羞赧之色,摸摸頭,有些難以啟齒。
“我生氣呀,這也怨不得我誒!”
“所以...”
林靜閒瞥了一眼花鈴,鄭重道:“還是幹了不少壞事哩!”
譬如,林靜閒跑去那些說他娘壞話的院子周圍。
將她們家裡的窗戶紙拿石塊偷偷打爛,或者是往她們家吃水的井裡撒尿...
花鈴聽後捂嘴偷笑,嘴角噙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但是,被人揍後又被逗笑了,這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
林靜閒怔愣地看她,說道:“好笑嗎?”
花鈴沒說話,但林靜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反正我認為挺好笑的。”
林靜閒翹起一隻腳,十指交叉放在腦後,閒適地倚靠在座位。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
林靜閒仰著頭看著房梁,嘆息道:“我被人逮住了!”
“我是在偷她們家屋脊上晾曬的柿餅時被發現的,而逮住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蓮花鎮的師塾先生——任元青。”
“他當時路過這個村莊,不巧發現了藏在別人屋脊上的我,知道了我在幹壞事,說讓我下去。”
“但我偏不下,然後他就踩著竹梯去抓我。”
林靜閒鬱悶道:“我就很懵!”
“他一把老身子骨了,上個梯子竟然能這麼利索,都不帶停的,上來後就拎住我的耳朵教訓。”
“說什麼君子持方,流言蜚語如刀斬東風。”
林靜閒冷哼道:“反正我是不明白。”